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
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
花若怜,落在谁的指尖?
见彼岸花的花瓣随着石子溪的流水渐渐远去,高挑少女这才转身离去。
眼中的一丝愧疚被她深深掩埋,转身的刹那,眸中是对未来的向往与期盼。
就在今日清晨,老村长刘莫闲召集全村四条巷子的百姓于放牛坪。
孙女刘珂则站在边上不出声,少女如今十五芳龄,生得亭亭玉立。
对于本次的集会,放牛村所有的村民其实心中都有数。
因为早在三日前,老头就已挨家挨户的告知,确保每家每户都能知晓。
那便是武国大军即将攻破古月城,蛮子要来了!
一时之间整个放牛村都变得“热闹”起来,街坊邻居见面就开始讨论。
无论是打猎的,还是种田的,以及在黄桷巷的各家店铺里,人们纷纷停下手中之事。
家境贫穷的倒是简单,每人打好一个包袱背上,只带金银细软,最为值钱的物件。
家境殷实富裕的则慌了神,太多的东西都想要带走,又苦恼如何才能带走。
毕竟是辛苦大半辈子或是几辈子人积累下来的财富。
都说兴家如登山,败家如下坡,云泥之别。
金银财帛虽好,但也要有命花才行。
所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只要人活着,来日再兴门庭,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在集会上刘莫闲言简意赅,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只是说明了时间和地点,以及过时不候的话。
尤其是渝国毗邻武国的三个州,几乎快脱离朝廷的掌控。
小队的武国先锋不知何时已然悄悄潜入,那些被买通的官员,更是里应外合。
投降的投降,反戈的反戈,各个州府郡城可说是一片狼藉,人心惶惶。
通往各州的大小道路之上更是匪患爆发,专门劫掠这些逃难的渝国百姓。
有钱的洗劫钱财,最后杀人抛尸,无恶不作。
没钱的劫人劫色,但凡生得漂亮水灵一点的年轻姑娘都遭了殃。
更有甚者连五十岁的老妇都不放过,用这些匪徒的话说便是风韵犹存,还算凑合。
战乱尚可控时,百姓遵纪守法,不敢胡来。
战乱不可控时,人的本性就已暴露,杀生予夺,奸淫掳掠。
这其中不乏武国早年安插在渝国内部的眼线与奸细。
对于何为扇阴风,点鬼火,趁乱打劫,他们才是真正的离手行家。
这些人自己不作恶,也不打劫,但他们的作用却是十分重要。
如何引动百姓心中的恶念与邪念,从一个小点逐渐扩张至一个大圆。
善念终有穷尽时,恶念则是无边际。
老村长的话说得其实很明白,那便是抱团一起前往渝国南方的锦绣州躲避战乱。
老头也只是出于好心,至于本村这五百余人想要跟队走,还是说单独离开。
最后要去哪里,都不是刘莫闲要关心的事,全看每个人自己的意愿。
不论怎么说数百人同行的风险会降低许多,少量的劫匪见了自然不敢动手,除非对方人数众多。
凡事利弊参半,这样集体结队前往的最大弊端便是容易被武国探子发现。
届时一个也跑不掉,既然组了团,就要做好被敌人团灭的准备。
不过这些都还得看各家各户自己的安排,老头没有强制任何一个人,全凭自愿。
对于某些听天由命的人来说,独自前行与跟队貌似没啥区别。
他们会认为人的生死,乃至吉凶祸福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想要逃吗?没用的,终究还是得绕回来,死在老天爷提前给你留好的坑里。
这是大多数普通凡人百姓的看法,至于修真炼气士,又是另外一种理解。
他们走的是逆天之路,修的是长生大道,参的是天地玄机。
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不和天斗,不与地争,那还修锤儿个仙?
因此这才有彼岸界各大教派宣扬教义,广纳门徒的盛举。
都想在这新开辟出的一方天地获取更多的机缘与大道气运,迅速的扎根发芽。
除了佛道儒为首的三大顶流教派,分布在该界面上千国度,四大区域的小教派也是多如牛毛。
位居第四的便是魔道,但是魔道与邪修不同,完全属于两个阵营。
魔道修士虽性情乖戾,霸道,且嚣张,但不会无缘无故大肆屠戮生灵,做人神共愤之事。
这是他们与邪修的本质区别,也正如此,才会被视为除三大顶流教派之外的第四大教派。
涟漪巷,宋家老宅。
经过这些天的修炼,宋婉辞终于将三境修为的根基稳固。
裙衫下隐藏的储物袋中两具炼尸尚欠火候,还须寻到更多的活人鲜血。
一具是她的“养父”,一具则是她的夫君。
在女子心中或许已经没把宋沢当做养父,若真要说有,那也是在多年以前。
那个时候,这个在外人看来常年印堂发黑的中年男子始终都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想来活不过几年。
也正是这样一个人,对少女是疼爱有加,并还送她去了后山无涯学塾念书。
也就是从男子传授她那本《颠龙倒凤诀》开始,似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得陌生,阴冷,歹毒,眼中尽是疯狂!
她已经成了一个魔头,不再是自己幼年记忆中的慈父模样。
一切的一切都是对方的阴谋与算计,想将她宋婉辞当做疗伤采补的炉鼎,还是说胯下的玩物?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把自己带来渝国这偏僻的小村庄隐居。
完全说不通,更没理由这样做,他宋沢怎么看都不像脑子有坑的人。
高挑少女纤腰扭动,面色从容不迫往黄桷巷孙家而去。
孙止戈是她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同样也是最正确的一件事。
虽无悔,但有愧!
她决定先将孙家人安全送至锦绣州安顿好后再寻个时机离去,不为别的,只为图个心安。
即便如今成了邪修,宋婉辞内心依旧藏着一颗仁慈的心,不过这份仁慈还能坚持多久,不好说!
“尽人事,听天命,就当是为自己那死鬼夫君做的吧!”
宋婉辞埋头一声轻叹,眸光中的血雾被强行压制。
只见女子媚态横生,嘴角勾勒出一抹撩人心扉的浅笑,缓步走出了这条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