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岚看着戚罪的笑容,心潮涌动,这是他听过最美好的承诺,“戚罪。”
“嗯?”
“我也有一份礼物送给你。”蔚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项链,上面有着一个很特别的银色心形挂饰,红珊瑚制成的心脏栩栩如生生。
戚罪看着那项链上的心脏,顿时愣住了。
“这是我亲手做的,本来想明天生日送给你。”蔚岚笑道,“不过我有点忍不住了,提前送给你吧。”
戚罪天生只有一半心脏,人们都将他视作怪物。
蔚岚送给他这条有着一颗宛如真实心脏的项链,是想告诉戚罪。
他不是怪物。
蔚岚想为他填满那缺失一半。
戚罪瞧见了蔚岚的那一双手,上面有许多被划破烫伤的小口子,可想而知,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为了做这条项链花费了多少辛苦。
“谢谢。”戚罪接过了项链,“我很喜欢。”
听到戚罪说喜欢,蔚岚心中高兴不已,轻飘飘的,仿佛飞上了云端,就算受再多的伤,都不觉得痛了。
蔚岚一直在戚罪家里待到了黄昏时分。
直到梅莎太太带来了家中催促蔚岚回去的消息,他才依依不舍地向戚罪告别。
明天是假期,也是戚罪的生日。
蔚岚朝着戚罪道:“我订了餐厅,我们中午一起出去庆祝吧。”
对阿里卡的人来说,去外面的餐厅吃饭是一种很难得的奢侈。
蔚岚家里虽然不缺钱,但他的年纪还比较小,家里人一般都不会让他单独去外面吃饭,而且还是和戚罪一起。
他的父母不会给他钱的。
其实蔚岚也可以来梅莎太太家,和戚罪一起吃饭庆祝。
但比起和梅莎太太一家人,蔚岚更想要和戚罪出去单独庆祝。
于是,蔚岚存了一个月的零花钱,订到了一家他曾经和家人吃过,觉得味道很不错的高级餐厅,向戚罪提出了邀约。
戚罪点了点头,微笑着答应了蔚岚。
蔚岚高兴地离开了,期待着明天的生日。
戚罪对生日没多大的感觉,在他七岁前,从没有过过一次生日,他不懂为什么蔚岚那么在意。
甚至还特意问了梅莎太太,费尽心思想为他庆祝。
不过,戚罪不想扫朋友的兴,所以他每年都会在这一天将时间留给蔚岚。
为此,戚罪需要将目前他所在进行的工作提前完成。
因为这些年来梅莎太太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没办法再出去工作了。
为了给梅莎太太治疗,戚罪必须得想办法赚钱养家。
所以在除学习以外,戚罪还找了许多兼职,他被好几家工厂的老板雇佣,帮他们测试和改进机器。
这是极其耗费时间和心力的工作。
今晚,他需要将新图纸画完。
然而,当戚罪回到桌前,打算拿起笔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他扶住了桌子,揉了揉额头。
是因为在岚玉上花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太累了吗?
戚罪没太当回事,定了定心神,拿起笔,开始在伏案画了起来。
夜色渐深,乔思也已经回到了房间,躺在了床上。
“表哥。”看着专注做事的戚罪,乔思忍不住道,“你还不睡吗?”
“你先睡吧。”戚罪头也没抬地回道。
乔思见戚罪冷淡的态度,想起他之前见到,戚罪送蔚岚离开时的笑,心里有些不舒服。
自从老乔尼死后,梅莎太太病倒,他们一家的收入就全都需要靠这个外来的表哥。
乔思从前很讨厌戚罪,但这些年来,因为戚罪的照顾,他才能继续上学,衣食无忧。
随着逐渐长大,乔思开始懂事,没有了一开始对戚罪的偏见,也不再想着让母亲把戚罪赶出家门。
甚至与之相反,乔思现在很害怕戚罪离开。
乔思知道,戚罪在各方面都表现得很出色,也因为他太过出色,所以乔思担心,戚罪会随时扔下他们离开。
母亲生病,他还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要是戚罪离开,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最令乔思忧心的就是蔚岚,这个与戚罪关系过于亲近的小少爷。
“你明天要和蔚岚一起出去庆祝生日?”乔思试探性地问道。
“嗯。”
“可以不去吗?”乔思刚问出口,担心戚罪生气,赶忙道:“我和妈妈想陪你一起过。”
“我晚上会回来。”戚罪道。
他将白天的时间给蔚岚,如果梅莎太太想要为他庆祝,可以等到晚上。
乔思见戚罪冷淡的态度,咬了咬唇,神色黯然。
他知道自己从未被戚罪放在眼里。
戚罪照顾这个家唯一的原因是梅莎太太。
但母亲的身体日渐变差,如果有一天,母亲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乔思希望能和戚罪拉近关系,毕竟他们是表兄弟,培养感情应该很容易。
但结果却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
多年来,戚罪的身边只有蔚岚一个朋友,他只接受蔚岚的示好。
对于乔思,戚罪的态度也不算是厌恶,但比厌恶还要糟糕。
戚罪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无论他再如何讨好,都没办法令戚罪多看他一眼。
乔思闷闷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暗自诅咒着,希望明天蔚岚不能和戚罪一起过生日。
戚罪为了赶出设计图纸,整整忙了一夜,没有合眼。
一直到第二天,他好不容易画完了图,一大早便出了门,跑了好几家工厂,将图纸交给老板。
天气冷得要命,地下全都是积雪。
做完了所有事,戚罪便赶忙朝着昨日和蔚岚约定的餐厅赶去。
脚踩在雪地上,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稀薄。
戚罪只觉得眼前发晕,周围的景物突然间变得极为模糊。
下一刻,他的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
银白发少年倒在了路旁的雪地里,那张精致的脸已经苍白到几近透明的地步,唇瓣没有半点血色,雪花落在了卷曲的发梢之中,很快便消散无踪。
路人围了上来,对着倒地的少年议论纷纷。
戚罪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诊所的床上。
“你醒了。”一旁的护士见戚罪醒来,赶忙去叫医生了。
戚罪看着周边的一切,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太累了。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
他是睡了一整天么?
戚罪想起了他和蔚岚约好了一起过生日,便想要下床离开。
却不想,这时医生赶来,“你干什么?”
医生连忙让护士将他扶回床上。
戚罪并不想继续躺着,他朝着医生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医生解释道:“你晕倒在路边,是两个好心的路人把你送过来的。”
接着,医生看向护士,护士便在旁温柔地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道:“你现在的身体,还不适合下床走动。”
戚罪并不觉得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我已经没事了。”
说着就想要起身。
护士赶忙拦住了戚罪,“你的父母呢?他们在哪里?还是我来通知让他们来接你吧。”
“没有必要。”戚罪不懂为什么这两个人要拦着他。
他还要去赴约,蔚岚已经等了他很久。
“你——”却不想,护士一直抓着他不放,而且还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向医生。
医生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小朋友,你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们需要和你的家长交待一下。”
戚罪皱起眉头,“什么问题?”
医生欲言又止,“还是让你的父母来一趟吧。”
戚罪看着医生复杂又怜悯的眼神,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我没有父母,告诉我,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医生听他说没有父母,脸上露出震惊之色,随即眼中的怜悯更重了。
戚罪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看他,怜悯要比厌恶、恐惧更加令惹人心烦。
他可以接受别人讨厌他、憎恨他、害怕他,但绝对接受不了怜悯。
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彻底的羞辱。
戚罪直接伸出一只手,狠狠将医生拽了过来,捏住了他的脖颈,“说!”
医生被戚罪那凶狠得完全不像一个孩子的眼神给吓到了,戚罪的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少年会有的力量。
医生顿时慌了,结结巴巴地道:“你的心脏已经快要衰竭,最多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命。”
话音刚落,戚罪只觉得大脑嗡得一声,像是有一根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