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追杀的男人身上有很多伤,好在都不致命,只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五名企图刺杀安国公的歹人被抓住。
周诚没让官兵将人送到大牢,而是让魏太守来审。
关系到自己的前程和家族荣衰,天知道冯知府会不会替妻儿杀人灭口,将事情直接按下来。
魏太守虽跟冯知府有些旧交,但周诚相信这件事上他能做到足够的公正。
本来不归魏太守管,但安国公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上被刺杀,且指明让他来查,就算不合规矩将来上头问罪他也有理由。
魏太守便亲自审查,受害者周诚旁观。
几人咬死不承认刺杀安国公,对为什么要杀人默契的说是有旧仇,至于是什么仇五个人说的不一样。
魏太守带兵打仗十几年,要从几人嘴里撬出有用的东西有何难。
将大牢里折磨人肉体和精神的刑具用一遍。
颇为残忍,看得周诚头皮发麻。
终于有人坚持不住开口了,不过,仍然不承认刺杀安国公,而是另一件事。
毕竟,刺杀安国公跟刺杀一个普通百姓的所受到的处罚截然不同。
杀普通人顶多以命抵命,杀国公爷不仅自己死的惨,家人全都得跟着倒霉。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什么把柄,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不让家人受到牵连强。
五人有三人招供,三人说的话有些许的差异,但他们为什么要杀人,受何人指使口径一致。
周诚愣住,他没想到自己在藏龙山发的那笔横财是冯夫人母子藏到,更没料到他发的这笔横财会害威远镖局的六名镖师死于非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周诚心情有些沉重。
魏太守的掌心猛地拍着椅子扶手,厉声道:“不想让连累家人,就将为冯家做过的所有伤天害理的事都交代清楚,如若不老实交代,本官一旦查明,你们的家人轻则女为官妓,男子流放。
重则,与尔等同罪当诛。”
不一会,几人将做过的事都供了出来。
周诚大概算了下,冯夫人母子俩手里的人命不少于一百人。
比山里吃人的猛虎更为凶残。
做了这么多恶,周诚不大相信冯知府一无所知。
若是冯知府包庇,那也是该死。
“魏大人,犯人已经招供,先将人控制起来,等冯大人回来再行处理。”
“是,下官马上办。”
正在温书的冯坚被突然闯入官兵强行押进大牢。
见到挂在刑架上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五人,以及周诚和魏太守时,瞳孔骤缩,双腿发软。
冯坚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鸣作响,双腿软的像面条已经无法走路,被两名带刀的官兵像拖死狗一样拖到周诚和魏太守面前。
冯坚素日里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与冯夫人一样在外人眼里时刻都保持着谦和得体的笑容,魏太守何曾见过他这副样子。
原本还有些疑虑,此时一见如丧考妣的冯坚,哪里还不明白。
魏太守一双凶狠的虎目闪过鄙夷之色。
这就是衣冠楚楚,表面良善的读书人。
这种把人命当蝼蚁,看上什么就抢并杀人灭口的畜生,若是高中做官必然是危害一方百姓。
潮湿的空气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冰冷的地面让冯坚瞬间清醒过来,他的眼神恢复清明,心思电转已经想到如何为自己辩解。
他相信他娘一定会救他。
无论如何,不到最后一步决不能放弃自己。
冯坚稳了稳心神,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对两人拱手。
“公爷,魏叔,冯坚不过是一介书生,从未做过任何违背天理之事,不知为何将冯坚抓来此处?”
周诚面无表情地看着冯坚表演。
魏太守:“冯坚,你可识得这几人?”
冯坚眼神迷茫:“不认识。”
魏太守冷笑:“是嘛,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宝贝儿子被官兵抓到府衙的地牢,冯夫人得了信连忙往回赶。
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烈,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躲不过这一劫,她会自己扛下一切罪过,保冯坚一命。
冯知府视察一些耕地庄稼的长势,颇为满意。
至于困扰荆州的虎患,这归冯太守管。
他有信心,知府任期一满就能调任京都。
成了京官上升的速度就会更快一些。
安国公和定国公那样不重名利的人实在太少,他进私塾第一天就幻想着将来做官会如何如何。
做官十二年,他自认是个清廉的好官,除了天灾人祸时低价买下些地外,从未鱼肉过百姓。
冯知府得了美娇娘,对如何做好政绩理出了头绪,顿时对仕途充满了希望。
哪知他高兴的太早。
冯知府的天塌了,纵使他对妻儿做了如此多的伤天害理之事毫不知情也难辞其咎。
原本能平步青云的官路断了 。
冯知府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更想亲手宰了冯夫人。
即便冯夫人为了保住唯一的儿子将一切罪过都扛了下来,但不是她愿意扛冯坚就能脱罪。
人证物证齐全,无法抵赖。
母子俩死罪免不了。
被送回故乡的冯清雅与冯知府一样毫不知情,免了处罚,她的人生也被母亲和兄长毁了。
作为一家之主的冯知府难逃其咎,冯夫人和冯坚是他的妻儿,亲属犯了罪官员得避嫌,即便他还没撤职,这个案子也不能由他来审理。
魏太守已安排人快马加鞭将信送到京都,由朝廷另派官员来审理案子。
知府夫人和公子草菅人命,杀人如麻,成了荆州百姓的谈资。
魏绍知道冯夫人母子手段毒辣,但没料到他们竟然杀了那么多人,不过,他也没特意去见冯家母子俩。
结果完美就够了。
商户们都感到后怕,幸好被绳之以法,否则自己有可能是下一个被知府夫人盯上的对象。
林掌柜吓出一脑门汗,万分庆幸能遇到周诚。
不然他们一家现在也睡在乱葬岗里。
周诚跟几个商户谈了合作,让对方将荆州特有的作物种子以及白鹅仔和麻鸭仔送一批去湖州。
他和隋玉瞻冯海潮暂时不回去,再去找些长的快产蛋高的鸡。
哪知,还没动身就接到京都的信函。
尊贵的女帝陛下让他回京都,至于找他什么事儿,信里没提,送信来的人一问三不知。
周诚懒得揣测。
他是打心里不想见卢清婉。
这女人精神状态过于美丽,很容易发疯,如今重权在握掌管天下,肉身凡胎的他惹不起她。
可妻儿都在京都,他没法拉着隋玉瞻直接开溜,只得回去一趟。
“大丫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回村里?”周诚问刘大丫。
刘大丫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村里就不回了,就让奶奶和妹妹继续当我死了吧。”
冯昭又叫回了刘大丫。
冯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冯知府自顾不暇,自然也就没法再管刘大丫。
自从被人牙子卖了之后她看尽世间冷暖,心也冷了。
她很留恋冯知府给她带来的温情,想就这么一辈子跟着冯知府,但在知道冯夫人母子做过什么,她就明白她这辈子跟冯知府的缘分尽了。
万幸的是她现在已经不是奴籍而是良民,这两年攒了点金银之物,冯知府也给了她一些财物。
一时半会儿不嫁人也没什么。
刘大丫想回去看看亲人,可她知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在满春院五年,前三年一直在学各种才艺。
近两年老鸨为了将她卖个好价格,没让她接客,只是卖艺不卖身。
但对世人来说,青楼出来的女子都是不干净的,她不想回去后被人认出来,让奶奶和妹妹连累被人唾弃。
况且以她的容貌,若是嫁给乡下汉子绝对护不住她,害人也害己。
要么留在荆州,要么就去京都。
周诚颔首:“那你自己多保重,遇到困难就去找魏绍。”
刘大丫感激道:“公爷,多谢您,您多保重。”
魏绍也想去跟周诚去京都,只是他明年要下场,得收收心去书院念书。
“公爷,小人的命是您给的,镖局兄弟的仇也是您帮忙报的,小人无父无母没有家小拖累,若是公爷不嫌弃就让小人追随吧。”胡子抱拳跪地。
“其实你可以重新将镖局开起来,比跟着我漫山遍野的跑更强。”
周诚心情复杂,若非他将冯夫人藏匿的财物偷走,威远镖局也不会遭此横祸。
毫不知情的胡子却对他感激涕零。
威远镖局总共七名镖师,就剩下胡子一人,算得上已经被冯坚的人给灭了。
胡子是镖局里武功最好的,才能在五人偷袭的情况下,千里迢迢逃到荆州。
他不是没想过找当地衙门告状,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要告官员的家眷谈何容易。
无论什么时代官官相护的情况都非常严重。
进了衙门说完诉求首先就是一顿板子。
胡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来荆州找冯知府。
也幸好胡子命大逃到了荆州,不然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间接害死了几个无辜的人。
“公爷,钱财对小人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不挨饿受冻就足矣,小人只想报答公爷的救命之恩。”
周诚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扶起来:“行吧,那你以后就跟着我。”
胡子狂喜,再次跪下磕了三个头:“多谢公爷。”
隋玉瞻:“周诚,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瞎说,你是我兄弟,我不要自己也不会不要你。”
隋玉瞻放心的笑了,他就怕周诚收了别人就不要他跟着,那他肯定要搞事。
湖州的水稻和杂粮还得等两个月左右才能收割,总不能顿顿吃萝卜,不吃主食又没有油水身体扛不住。
周诚买了两万斤粮食,大部分是鸡头米,还有些杂粮。
荆州水稻产量不高,野生鸡头米资源非常丰富。
鸡头米营养丰富能充饥,可以当主食。
等湖州第一批粮食成熟就不用再买。
周诚付了银子并加了点运费,连着各种种子、小鹅小鸭以及几头肥猪一同让人送到湖州。
去了趟江边,收了三麻袋燕窝。
留在阿光家的骡车没法拉走,只能等货物送到对岸时让人一同赶回去。
老胡送了一辆马车,其他人送了一车荆州特产。
周诚也不小气,送了众人一些虫草粉。
“闲着也是闲着,把燕窝里的毛和杂质挑出来,有霉点和黄点太多颜色暗沉的燕窝就不用挑,直接扔了。”
周扒皮见不得员工偷懒,见缝插针地使唤员工干活儿,三袋燕窝正好一人分一袋。
冯海潮和胡子都是老板最喜欢的员工,让他们做什么都没有任何异议。
隋玉瞻一看这活儿太过精细,明显就是女人干的,立马提条件。
周诚太了解他,没等他开口,将钳子递给他说:“给你做好吃的,对了,这燕窝处理好了不但是滋补品,也是道上好甜品。”
隋玉瞻满意了,将自己分到的那袋有霉点瞧着不大新鲜的燕窝全扔路两边,一下子少了一半多。
冯海潮和胡子见周诚不在意,也跟隋玉瞻一样挑挑拣拣扔了大半。
这下量少了许多,干活也就更有动力。
周诚就负责赶马车。
被卢清婉召回,周诚没有归心似箭的心情,磨磨蹭蹭慢悠悠地回去。
反正又不是圣旨,也没规定什么时间内必须到。
路上遇到什么稀罕的植物药材就停下来采。
四人将一日三餐吃成了一日五餐。
半个月时间,愣是把元气大伤的胡子补回来不少。
冯海潮正在长身体,自从跟了周诚吃喝不愁,不到半年个头迅速蹿高。
这样的日子太过悠哉,胡子深深觉得他前二十几年都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