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诚凑过去看了看说:“嗯,这是琥珀中的虫珀,树脂将虫子包裹起来,经过几百万年甚至上亿年才能形成。”
“这么久啊,好神奇,相公我要这个。”
“行。”
凌媛娘选了块羊脂白玉:“相公我要这块。”
被陈芸娘三人打断,袁玉竹和李芙蕖也不好再揪着不放。
她们相公不缺粮食,同样也不缺爱慕他的女人。
事情已成定局,揪着不放只会伤了夫妻情分,吃亏的还是她们自己。
李芙蕖和袁玉竹默契地瞪眼周诚,然后兴致勃勃地加入挑选的行列。
楚黛抬起头看着周诚,掩嘴偷笑。
周诚感激的对她眨眨眼。
周诚抹了把额头,这一关算是过了。
“喜欢什么自己选,每人选两块。”
吕素禾很会做人,尚未和陈芸娘几人见面就让她们拿人手短,日后相处就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她不准备礼物周诚也会替她准备,既然她自己拿出来了,周诚就没替她做这件事。
......
王水根好不容易安抚好家中有充军的儿郎的村民,众人对他的经历都很好奇。
王水根挑了些不重要跟大家讲了讲。
村民们对王水根做了官都羡慕不已,恭维王水根有本事的同时,狠狠地踩一脚寡廉鲜耻的薛桂花。
看到薛桂花痛不欲生的模样,大伙儿心里比三伏天吃冰块还舒服。
欺负过俩孩子的人默默往后退,祈祷姐弟俩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水根你要不要带贵娘和冬子走?”
“嗯,我不在这几年孩子们受了不少苦,有我这个爹在,绝不会再让他们受委屈。”
“贵娘和冬子总是熬出头了,日后享福喽。”
薛桂花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浑浑噩噩地走出住了十几年的家。
王水根刚走的时候,她做过王水根锦衣还乡接他们娘仨去京都享福的美梦。
可从她嫁到大营子沟,村里出去服兵役的男人没一个回来。
她根本没把那个梦当真。
如今美梦成真了,享福的人却没有她。
这哪是什么美梦,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场。
王水根死在外面多好啊。
当初她实在受不了没有男人,里里外外都要自己操持的日子。
不过是想过的轻松点,难道这也有错吗?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王水根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她一回。
“水根啊,我家春杏今年十五,你看着长大的丫头,心善长的又水灵......”
立马有婶子大娘们想把自家适龄的女儿、孙女、侄女嫁给刚休了妻的王水根。
王水根全都拒绝。
他对女人所有的爱和信任、期待都给了薛桂花,却被薛桂花击得粉碎。
曾经最信任的妻子把他当王八,王水根没有再娶的心,即便真要再娶也绝不会娶村姑。
只会娶对他有助益的女人。
王家有近二十亩良田,三间土屋,年成好还能卖点钱,接连两年灾荒把人家底都掏空了,有些人家还欠着周诚银子。
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几瓣花。
挣钱多难啊,要地可以自己开荒,为什么要花银子买田地。
王水根想把田地和房子都卖了,日后就不回来这个让他感到耻辱的地方,结果没人能拿出银子买。
“水根啊,不是咱们大伙儿不想买,实在是没钱啊。灾荒年田地不值几个钱,你做官了就不用再交租子。
不如留着,将来回来祭祖也好有个落脚点。”
村里好容易出个官,就算沾不到光,村民们也不希望王水根一家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
卖不出去王水根不在意,既然没人买那他就把这些都送人。
打发了村民,王水根让儿女收拾衣物和粮食,他去找周诚。
那些地和房子对周诚而言没什么意义,要田地他开荒就行了。
凭白收了倒欠王水根一个人情。
不值得。
思忖后说:“京都花费不小,哪里都需要银子,这地我也不能白要,不如这样,我把田地按现在的价钱买下来如何?”
王水根脑子一转就明白周诚的想法,笑道:“好,那就给我二两银子。”
一亩地一百文钱,跟不要钱有什么区别。
周诚拿了十两银子给他,王水根推脱不掉便收下。
“大郎,我来还有别的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水根哥?你说,只要我能办到就不推脱。”
王水根顿了顿说:“方才周族长问周进如何,我撒了个谎。”
周诚对那个主动充军有个将军梦的少年记忆很深刻,便问道:“他如何了?”
“周进去年死了,他是朝廷的将士,我和杜将军都是叛军,恰好我们两方军队对上。”
王水根思绪回到去年秋日。
他带着一队人马偷袭一座城池,不曾想遇到了熟人。
周进肯学肯练肯吃苦,只用了两年时间从一个小兵升到校尉。
周进认出他,苦口婆心的劝他投降朝廷为朝廷效劳。
“水根哥,你如今名不正则言不顺,是让世人唾弃的叛军,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一定会向上峰求情许你官职。”
“世人会不会唾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推翻这个腐朽的王朝百姓才能有几十年的好日子可过。”
王水根比周进早一年进军营,见多了皇家做出的惨绝人寰的事。
他比周进大十来岁,看人看事比周进成熟得多,见识也更多,有自己的考量。
即便朝廷许他高官厚禄又如何,风雨飘零的朝廷早晚会被推翻,做亡国臣哪有做开国功臣强。
“阿进,你出来两年难道还看不清当今天下的局势?”
“我不懂什么局势,我只知道吾皇皇权天授,而你们都是乱臣贼子。”
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作为敌对方的首领,不是周进死就是他死。
周进确实很勇猛,可他太年轻,经历过的战事远不如他多。
无论是武艺还是智谋都比他略逊色一筹。
“周进是死在我手里,周族长问我,我没说实话,告诉他们没见过周进。”王水根说完吁口气。
他并不觉得杀了看着长大的小兄弟会有愧疚感。
各为其主罢了。
他不狠心,死的就是他。
隐瞒村里人,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和儿女的安全考量,另一方面也是不想直接将已是垂暮之年的族长气死。
周诚没想到走的时候雄心壮志的说要博个前程,让亲人享福的少年死了,还是死在同村人的手里。
族长一家知道恐怕心都会碎吧。
周诚喉咙里逸出一声叹息:“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之处,哪怕是亲父子,成了敌对方,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很正常。
不跟族长他们说实话是对的,只要没有确切的消息对他们来说就还有希望。
二爷爷如今最后的希望就是等周进回来,人最怕就是没了活下去的希望,你回来了对村里许多人来说都有了希望。”
周进有鸿鹄之志,奈何时运不济跟错了人,也没有王水根审时度势及时止损的能力。
想到那个脸上时常挂着灿烂笑容,梦想当威风凛凛的将军的少年死在了异乡,周诚只觉得可惜。
王水根点点头:“周进的遗物我带回来了,放在我家里,他的遗物你看什么时候合适交给他的家人。”
“好。”
“明日我就带贵娘和冬子去京都,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多保重。”
杀了周进王水根没有任何内疚感,但见到苍老的族长和周进的爹娘,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可如果再重来一次,他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对他举刀的周进。
如今,只想早日离开这个地方。
“保重。”
两人不知道的是,周族长回到家就病倒了,好端端的没多会儿就发起了高热。
周进的爹娘见到王水根,听了他的话心里都升起了期盼。
期盼自家儿子能跟王水根一样突然有一日就回归故里。
他们不图儿子能封侯拜相,只求他能平安回来。
老爷子突然病倒让周家人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
连忙请来刘郎中为老爷子看诊。
“族长年事已高,风邪入体或是情绪激动便会生病,我开一贴药让他服下。
你们用温水多给他擦擦手脚降温。
跟族长一样病症的还有两家,你们也别太着急,好好照顾就能康复。”
“多谢刘郎中。”
周族长昏昏沉沉的看到他宝贝孙子从迷雾中走出来,笑眯眯地跟他道别。
周进爹刚把叠好的帕子搭在周族长额头,突然,闭着眼睛的周族长眼泪长流,呜呜地哭了起来。
周进爹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摇着周族长:“爹醒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周族长从梦里醒过来,老泪纵横:“阿进跟我说他走了,让我们别再挂牵他,跟你娘走的那天一样啊。”
周进爹神情慌乱地跌坐在凳子上,嘴中喃喃:“不会的,阿进不会有事的,他还那么年轻,无儿无女,爷爷爹娘都在,他怎么可以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