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孙禾茵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红箩炭燃烧时散发的淡淡香气让她一夜无梦,连呼吸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直到清晨醒来时,她才发觉窗外已是银装素裹,纷纷扬扬的大雪依旧下个不停,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
她站在窗前,望着那一片洁白的世界,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新奇。江南的雪总是温柔而短暂,像这样铺天盖地的大雪,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更衣梳妆完毕后,她坐在餐桌前,白芷提着食盒走进殿内,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好。
孙禾茵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却发现饭菜已经有些凉了。
白芷也注意到饭菜不再冒热气,连忙说道:“小主,要不要奴婢去给您热一下?”
孙禾茵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凑合吃一口便是。”
话还未说完,便见一个小太监撑着伞从院外匆匆走来。
是小施。
他走到殿门口,拍了拍身上的雪,才躬身进入殿内,打了个千儿,恭敬地说道:“奴才给小主请安。”
孙禾茵放下筷子,抬眼看他:“何事?”
“惠贵妃娘娘请小主即刻前往永和宫一趟。”
孙禾茵心中疑惑,难道昨天的事今天她们才发难?也不多问,只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站起身,白芷立刻取来昨日安陵容送来的白狐皮披风,轻轻披在她身上。
到了永和宫,沈眉庄正坐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
见孙禾茵来了,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孙妹妹来了,快坐到火炉边烤烤火,外头冷得很。”
孙禾茵福了一礼,走到火炉旁坐下,暖意渐渐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她抬眼看向沈眉庄,却见她起身径直走进了寝殿。
孙禾茵心中疑惑,却也不多问,只是静静地坐着,看向寝殿的方向。
沈眉庄撩开床幔,对着里面低声说了几句话。紧接着,安陵容从寝殿内走出,坐在了梳妆台前,开始整理妆容。
沈眉庄这才回到孙禾茵身边,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笑意,解释道:“孙妹妹,今日天气寒冷,她才多睡了一会儿,让你久等了。”
孙禾茵不知她们想干什么,淡淡的说道:“无妨。”
待安陵容梳妆完毕,来到她们跟前,笑盈盈说道:“孙妹妹,昨日并非我不守宫规,而是身子有些不舒服。你也是女子,自然知道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嘿嘿……”
她说着,掩唇轻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孙禾茵闻言,有些尴尬,这事可以大喇喇的说出来吗!
而沈眉庄波澜不惊,她对于安陵容的这种话已经见怪不怪了,手里依旧拿着书看着。
就算孙禾茵反应迅速,也想不出怎么接这话,只得说道:“娘娘……您不必向嫔妾解释这些……”
安陵容见她脸色泛红,笑意更浓:“当然要解释的。你刚进宫没多久,不知我的脾性,我可是最知礼的人。”
孙禾茵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应道:“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虽然这话有些敷衍,安陵容却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坐在火炉边烤火。
孙禾茵偷偷抬眸。
安陵容的脸庞被火光染上了昏黄的暖意,眼里一簇小火苗热烈而张扬。
见她看着自己,安陵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孙禾茵连忙收敛了神色,清了清嗓子:“多谢娘娘昨日的赏赐!”
安陵容随意的摆了摆手:“你用得上就好!”
然后站起身看向采月问道:“摆好早膳了吗?”
采月答道:“已经摆好了!”
沈眉庄这才放下书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吧。”
孙禾茵一时愣在原地,大雪天的叫自己来就是为了吃饭?
安陵容见状,落后两步,走到她身边,笑盈盈地说道:“走啊,该吃饭了,你不饿吗?”
孙禾茵依旧有些发怔,安陵容见她不动,想要上前牵她的手。
手伸出去,又觉得有些不妥,便用两根手指捏住她的衣袖:“今天天气这么冷,御膳房把早膳送到延禧宫怕是已经凉了。你不是身子不好吗?可不能吃凉的。”
孙禾茵这才回过神来,由着安陵容牵着她的袖子往前走。
到了膳厅,桌上早已摆满了早膳,松鼠鳜鱼、响油鳝丝、姑苏卤鸭、蟹粉狮子头、腌笃鲜、百叶结烧肉、银杏菜心,清溜河虾仁,莼菜银鱼汤,并一碟枣泥拉糕,主食是碧粳米粥。
热气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沈眉庄在主位上坐下,孙禾茵则被安陵容拉着坐在了她身旁。
安陵容看了一圈说道:“不错不错,今天的菜色倒是挺丰盛的。”
说着,她站起身,亲自为每人盛了一碗汤,动作娴熟自然。
孙禾茵见汤递过来,略有些不自在,却又不好推辞,只得接过低声道谢。
沈眉庄作为主人,见她神色拘谨,便温和地开口道:“孙妹妹,你第一次在永和宫用膳,我也不知你喜欢什么,便吩咐小厨房做了些淮扬菜,你且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孙禾茵闻言,收敛起神色:“多谢娘娘,娘娘宫里的膳食,定然是极好的,嫔妾不敢挑剔。”
安陵容听了,忍不住笑道:“好吃不好吃的,看又看不出来,你快尝尝!”
说着,她夹了一些虾仁放进孙禾茵的碟子里,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期待她的评价。
孙禾茵被她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拿起筷子,夹起虾仁放入口中。
这道菜是太湖淡水嫩河虾,搭配苏州特产的碧螺春茶叶清熘而成,虾仁鲜滑,茶香清醇,入口清甜。
“味道很好。”
安陵容见她如此说,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得意地说道:“是吧?永和宫小厨房最擅做虾。”
然后看向站在一旁的丫鬟说道:“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白芷见她指着自己,一头雾水,上前一步说道:“娘娘,奴婢白芷。”
“哦哦,白芷,你也下去吃饭吧,这不用侍候。”
采月来到她身边,“白芷姑娘,这边请。”
白芷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小主。
孙禾茵微微点头,虽然搞不清楚她们的用意,但这是永和宫,她们不会在这里对自己怎么样。
得到孙禾茵的示意,她才跟着采月走出去。
待殿里只剩下她们三人,安陵容这才觉得自在了一些,招呼其他人:“吃吃吃,就当自己家一样啊,别客气!”
孙禾茵虽然看不透她们的用意,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家乡的味道,看着这些菜,也来了食欲,吃了不少。
安陵容看她神色有所松动,也很开心。
饭桌上的气氛很是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