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内,安陵容半倚在软榻上,神情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宫里少了两个人,虽然表面上一切如常,但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抬眼看去,沈眉庄正与赵英九商议宫中的琐事。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起身走到偏殿。
偏殿内,胧月和新月还有六阿哥正在学习。
胧月年纪尚小,刚学会握笔不久,小小的身子趴在桌案上,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攥着毛笔,笔锋稚嫩,字迹歪歪扭扭,但她却写得极为认真。小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每一笔每一划都是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年纪尚小的新月正安静地坐在一旁,手中握着安陵容制作的炭笔,全神贯注地在纸上涂抹着。她的小脸上满是认真,时而歪着头思索,时而又兴致勃勃地挥动小手。笔下的线条看似杂乱无章,仔细瞧去,竟也能隐隐分辨出一些事物的轮廓。
六阿哥则坐在另一侧,神情专注,坐姿端正。在沈眉庄的悉心教导下,他的字迹已有了长足的进步。手中的毛笔挥洒自如,字迹流畅,已能熟练地书写《三字经》和《千字文》的段落。一撇一捺间,笔锋刚劲有力,透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与从容。
好浓厚的学习氛围。
安陵容不敢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院子里,宫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有人打扫庭院,有人侍弄花草,每个人都脚步匆匆,却又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响。
安陵容站在廊下,望着这一切,心中不禁有些怅然。她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每个人都很忙,就我一人闲得发慌。”
只是她可不是会沉浸在无谓的情绪里自怨自艾的人,不一会便找到了消遣。
院子里,有几个巨大的水缸,缸中养着几株睡莲,深绿色的莲叶铺在水面上,莲叶之间,一株青绿色的花苞卓然而立,在这小小的水域中积蓄力量,等待着绽放的时刻。
透过莲叶的缝隙,隐约可见几条红尾鲤鱼在水中欢快地游动,时不时吐出一串细碎的气泡,打破了水面的平静。
菊青注意到她的目光,便拿来了一碟鱼食,递到她手中。
安陵容接过鱼食,一边轻轻撒入水中,一边低声哼唱:“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护那皎白月光……”
歌声轻柔婉转,却又带着一丝俏皮。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做什么呢?”
安陵容回转过身一看,只见雍正背着手,正朝她这边走来。
她连忙将手中的鱼食递给菊青,屈膝行礼,柔声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雍正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她起身:“不必多礼了。”他上前一步,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不在屋里?这会子日头毒了,晒着了可怎么好?”
安陵容抬起头,眼中波光流转,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轻声答道:“回皇上,臣妾觉得有些无聊,便出来随便找些事解解闷儿。”
雍正点了点头,伸手牵起她的手,语气温和:“走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说罢,便拉着她一同走向正殿。
正殿内,沈眉庄和赵英九见皇上驾到,连忙起身行礼。雍正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随后在软榻上坐下,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沈眉庄微微一笑,恭敬地答道:“回皇上,这几日天气越发炎热,臣妾吩咐内务府熬了些袪暑的凉茶和绿豆汤,准备分发各宫。另外,各宫份例内的冰也已开始供应,以免姐妹们受暑气侵扰。”
雍正接过她递来的茶,轻抿一口,微微点头,赞许道:“嗯,你向来是个周到的,朕自然放心。”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朕想着,宫里的孩子也受不得热。这几日,咱们便去圆明园避暑吧。”
沈眉庄闻言,微微转头,看向一旁的赵英九。
赵英九心领神会,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回禀皇上,圆明园已经准备妥当,一应物件都已安排齐全,皇上随时可以启程。”
雍正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点头道:“好。果然是惠贵妃调教的,办事得力。”
赵英九低下头:“皇上过奖了,这都是贵妃娘娘吩咐奴才做的。”
说完了这些,雍正又提起一事:“六阿哥要进尚书房了,朕已经挑好了夫子,是文华殿大学士白潢,他是两榜进士出身,《圣祖实录》的总编纂官,文采斐然,你觉得如何?”
沈眉庄温柔一笑:“皇上选的自然是最好的,臣妾一介后宫女子,在六阿哥的课业上,还得仰仗皇上多多费心。”
“这你放心,他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上心。”雍正又说道:“按惯例,皇子进书房读书,是可以有一个伴读的。”
说着,他略微抬了一下手,苏培盛会意,将一个册子递到沈眉庄眼前。
“你选一个吧。”
沈眉庄双手接过打开,只见册子里罗列着几个名字,每个人的家世、年龄都记录得极为详细,都是朝廷重臣家中的子弟。
她的目光在册子上扫过,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沈家长孙,沈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