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用了药之后,解琬如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张启山以为她的情况可以就这样好下去。
那段时间她比自己还忙,经常出门,像是在忙碌着。就连他有时候都见不着她。
“请您不要再折腾了,这个药给您稳固灵体的,不是为了让您仗着这个乱来的。”林祎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提醒解琬如了,可每次她都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您在这样,我就去告诉张启山了。”林祎现在活像是在打小报告的人,而且还是当着本人的面。
“如果我不让你说,你会去吗。”解琬如脸上是淡淡的笑容,似乎是笃定他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一般。
林祎的眉眼失了刚刚的张扬,似是极为不情愿,可那表情之下的却是深入骨髓的顺从。
“一切以您的意愿为主。”林祎低下头低声道,像是在对着她表达自己的忠诚。
“你放心,很快就可以收网了。”解琬如伸了个懒腰,靠在沙发上,借着梳妆台上的镜子看着自己如今的模样,觉得熟悉又陌生,不禁露出自嘲的笑容,她终究还是活成了这般模样。
“您所求,我可以去办,不必您亲自劳心劳力……”林祎奉劝道。
“可是,不管是谁做,最终都还是与我有关,那为什么我自己不动手呢。”解琬如反问道,在她看来无论是自己动手还是林祎动手,都是她的授意,区别并不大,又何苦再自欺欺人呢。
“正如您所说,既然没区别,为什么不让我去?我做的更完美,更简单不是吗。”林祎道。
“你好烦啊。”像是终于说不过林祎,解琬如开始耍着脾气,强行转移话题,“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林祎沉默地看着她,目光中更多的是无语,虽然知道宿主的性子就如此,但是如今还是忍不住无语。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更多的情感?
被解琬如赶出房间的林祎思考着,目光涣散的走了一路,直到要下楼梯的时候才恢复了状态,快步离开。
因为他明确收到了来自宿主的意愿,像是跟自己和解了,愿意让他代替自己去做事。
*******
“佛爷,东西都准备好了,那边传来消息,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张日山放下手中的资料,看向张启山。
“准备一下,把消息放出去,说过两日我要出城再探矿洞。”张启山勾起嘴角,布局许久,终于到了要收网的时候。
张日山应声,而后有些迟疑地问:“那,要跟夫人说吗?”
张启山顿了一下,原本有些凌厉的眉眼柔和了许多,像是带着独属于她的温柔道:“跟她说一声吧,毕竟我们是真的要出去。”
“是。”张日山看着自家长官的模样,试探性地问道,“那二爷和八爷那边?”
“若是二爷肯,那便请二爷一并出山。此番前去前路凶险,若是齐家那小子跟着一起去八爷或许会安全些。”张启山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你说他,会不会同意去?”
哪怕张启山未曾言明是谁,张日山转念一想却是明白了,回答道:“小族长年纪不大,但身手极好,阿齐在他手里也撑不了多久。”
“若是不出意外,怕是……不会去。”毕竟张家的规矩放在那,虽然之前被代族长改了许多,却还是依旧有禁止族人私自下墓的规矩在。
“真是可惜了,我还想见见所谓张家本家的‘功夫’如何。”张启山的语气倒是没有半点可惜,更像是在讽刺着什么。
******
张日山去琴房找解琬如的时候,发现有人比他先到一步。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彩色的玻璃上,在洁白的瓷砖上倒映出斑斓的色彩。伴随着琴声的落下,他听见里头有了动作。
“给我的?”她的声音里像是带着化不开的喜悦,“你跟阿齐出去这些天,每天就买这些东西?”
“下次换别的。”淡漠的声音传来,他才透着未合拢的门缝中看见张起灵手里拿着一个金灿灿的糖画,看模样像是街边的手艺。
“小花灯、络子、糖葫芦、虎头枕……如今是糖画,你是准备一天一样,给我带多少东西回来?”她笑盈盈地接过张起灵手中的糖画,“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准备拿这些东西讨好我?是不是有些太敷衍了?”
“不是。”张起灵开口解释道,“不是讨好。”
解琬如垂下眸子,他送自己的这些东西,她又哪里会不记得。是当年她与张宗矶带小官和阿齐外出时候买的。
张起灵如今看着自己的目光像是充斥着愧疚,似乎在愧疚他占了自己的位置和……爱意。如今这一份份的东西送上来,就像是为了弥补当年他替她享受的一切。
“你这人怪傻的,我就开个玩笑,你怎么当真了。”望着张起灵想要解释更多的模样,她笑呵呵地掰下玉兔糖画的兔耳朵,放入口中说,“味道还行。”
小时候代族长和石夫人曾带着他跟阿齐出门,那时候他也有一个糖画,不记得当时为什么就是不舍得吃。石夫人哄着他让他赶紧把糖画吃掉,不然带回去就坏了。
当时的他执拗的要石夫人先吃一口。他还记得那个面容美艳的女人露出了让路人驻足的倾城笑容,掰下玉兔糖画的兔耳朵,笑吟吟地说着“味道还行”。
望着眼前人的笑容,仿佛当年的场景重现,哪怕在她永远沉睡的那一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绪,如今却犹如海上翻涌的巨浪,一层高过一层。
门口响起假意的咳嗽声,张日山适时地打断了里面奇怪的气氛,推门进来道:“夫人,佛爷过两天要再去矿山一趟,让我跟您说一声,请您别忧心。”
“……他当真是闲不下来。”解琬如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看向张起灵说,“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张起灵没说话,而是看着她,似乎在询问是什么事。
“你若是有空,能跟张启山他们去一趟矿山吗,里面……或许并不太平,但或许与你们张家也有关。”女人眉目间的笑意极淡,带着一种悲天悯人,仿佛不是世间人。
张日山还没来得及疑惑她为什么会知道矿山里是什么,张起灵答应的倒是很爽快。
“你们出门要注意安全,我知道你们体质特殊,但是非必要,不要用。”这句话解琬如嘱咐的是张起灵,“当退则退,若是张启山不听,你和阿齐就把他绑出来,他若是要问罪,便来找我。”
后面这句话明摆着是说给张日山听的,他只觉得头大,怎么可能会来问罪啊,自家长官是有多珍视眼前这位,她心里没数,难道自己这个追随了张启山十几年的人还没点数吗。
随后张日山发现不对劲,问了声:“夫人怎么知道阿齐要去?”
“张启山此去,必定会叫上齐爷和兄长。偌大的长沙,他不可能把人都带走,所以你必定是会留下的。上次去矿山,你们就已经是九死一生的逃回来,
这次再去,少了你,兄长又不是以武起家,他们未必能护下齐爷,那此番必然会找阿齐同往。”眼前的人语气平稳,分析的没有半点错,仿佛就像听见了他和张启山对话一样。
“夫人料事如神。”虽然以前一直知道这人不凡,如今再次体会到,张日山深深一拜。
看着张日山的做派,解琬如勾起嘴角,这小子明显是因为张起灵在场,才用的作揖礼,看来张家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