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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张启山这么一打断,其实在场的人基本也都没了兴致,唯独在戏台上的人还唱得十分入神。

解琬如有些无聊地把玩着手上的镯子,一眼看去就能看见坐在一楼戏台子附近的张启山,这个位置是真巧,她低头能看见坐在底下的张启山,而张启山一抬头也能看见楼上的人。

曲终人散,戏已散场。

可梨园的客人却都被扣下,女性客人倒是没有被搜查,男性客人都被叫到一边挨个搜。

解琬如原本以为张启山闯梨园搜人只是一个借口,没想到还真让他在一堆客人里找到了一个看似富贵的人。

那人本是想跑,没想到被子弹打中了大腿,直接趴在了地上,被几个士兵拖着带走了。

张启山露出一个笑容,朝着二月红道:“今日搜查之事,情况紧急,不得已强闯梨园,改日定当登门道歉。”

“官爷客气,登门就不必了,不然在场几百号人,官爷可能都要挨个登门了。”二月红拒绝的好不委婉,就差点没让张启山挨个登门致歉。

张启山一口应下道:“既然是红爷的意思,那张某改日定当携下属登门道歉。”

二月红皱眉,没想到这人这么没脸没皮,他都拒绝的那么明显了,还非得说要拜访。

待张启山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之后,二月红笑着跟在场的观众致歉,把礼数做了个周全。

梨园的管事也是个人精,连忙让小厮挨个把人送出门,又叫了黄包车,说是梨园招待不周,红爷特意吩咐说叫辆车送他们回去。

等送完了客人,二月红才沉下脸色说:“这位新来的长官,是个硬茬。”

齐铁嘴也皱着眉,就从刚刚张启山的态度看来,估计他们这群“老长沙”不好受咯。

“齐爷,你堂口推后几日再开,若是他要来,必然会先到红府,让我先会会这位新来的张长官。”二月红交代道。

“红爷?”齐铁嘴回想了一下刚刚张启山的话,也回过味来直呼张启山狡猾,“红爷!他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阳谋也好,阴谋也罢。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来就要做好被我们反咬一口的准备。”二月红说道。

原本解琬如还一头雾水,可是结合他俩的对话,再联想到张启山刚刚死咬着说要登门的事,瞬间就想通了。

他这是借着道歉的名头,要去拜访长沙的这些“地头蛇”,不知道是为了试探还是结交,就以往后的交情看来,估计是结交的可能更大。

当日,齐铁嘴就跟着回了红府,商量到了半夜才回齐家,只有阿齐和解琬如沉默地吃着晚饭。

“阿齐,你之前在梨园的时候,表情很奇怪。你是认识那位张长官吗?”解琬如问。

“不认识……只是以前见过应该跟他长得有些像的人。让我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阿齐回答道。

“也是,你俩应该不认识……”解琬如点点头,刚准备掀过这事,然后发现阿齐手里的筷子握得很用力,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看起来这段回忆对他而言,的确不怎么愉快。甚至是刻骨铭心的厌恶。

以后要尽量减少阿齐跟张启山的接触,不然这刚试探地伸出脚步接触他们的阿齐,又得缩回龟壳里了。

可是……真的能减少吗?

算了,往后的事往后说吧。

解琬如摇摇头,脸上的表情被阿齐尽收眼底。

*

过了几日,齐铁嘴也让伙计们重新上工了,因为就在昨日,他们收到了来自张启山的“道歉”,东西不多不少,是让人想拒绝也不好拒绝的量。

算着张启山不会上门了,于是这巷子里的算命摊又开张了。

“齐爷,我们红爷请您过去一趟。”红府的伙计来找了齐铁嘴,又看了解琬如说,“也请齐姑娘过去一趟。”

两人去红府的路上,正巧遇见了乘车不知道去哪的张启山。

“红爷,怎么突然找我们来?”齐铁嘴刚进门,就看见大厅里摆着几个锦盒。

二月红挥手屏退大厅的仆人,指了指锦盒道:“齐爷不妨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齐铁嘴看二月红的神色,觉得里面应该不会是个危险的东西,但是却也不见他脸上有半分喜色,一下子也为难了。

“是那位张长官送的歉礼?”解琬如问道。

“是。”二月红点头。

“害,我还以为是什么……那人送的礼物虽然不好拒绝,不过也还行,难道说红爷您这不太一样?”齐铁嘴看了看这锦盒问道,“总不能是送一些晦气的东西吧?”

“齐爷说对了一半。”二月红掀开了锦盒,除去一对看起来很是精美的铜胎掐丝珐琅兽面纹贯耳瓶外,还有一本看起来像是账本一样的东西。

“这是……”齐铁嘴自是知道二月红是让他看这个账本,于是翻开看了看,神色陡然一变,猛地抬头看向二月红,“红爷?!”

“这就是咱们将来的长沙城的长官。这个下马威做了个十足,先是搜人,又是道歉,再送来这个账本。”二月红缓缓道。

“红爷,要不咱们去跟黑爷李爷他们商量商量……?”齐铁嘴问。

“刚刚跟着他的伙计已经给我报过信了,他现在怕是已经在李爷府上了。”二月红道,“不过,他说送上这个账本的意思,只是为了交个朋友。”

“交朋友?!拿着别人的把柄威胁说要交朋友?!谁家朋友这么交的啊?!”齐铁嘴把手中的册子摔在桌上,哪怕现在还没轮到他齐铁嘴,不过按照张启山这速度,迟早也会轮到他齐家。

“离王长官卸任还有一段时间,他能不能正式接手,不还得看豪绅对他的支持如何。”二月红把册子重新放回锦盒中,又甩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张启山之前在谈话中,或多或少都在跟我暗示,他是北派。”

“北派?!他也是个……”齐铁嘴的“土夫子”差点脱口而出,如果只是纯粹的即将上任的军官来拜访他们这些“老长沙”或许还能解释为是拉拢人心,但是多了这么一重身份,就要重新考虑张启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齐爷,此人不简单。”二月红道。

“的确不得不防。”齐铁嘴点头,又想起二月红把解琬如也一起喊了过来,于是多嘴问了一句是做什么。

“阿琬,能不能把你的手伸出来,左手。”二月红没有回复齐铁嘴的话,而是转头看着解琬如。

手?解琬如迟疑地伸出了左手,才想起左手上带着一条可以通讯的银链和怎么都取不下的双响环。

银链的作用二月红是必然不可能知道的,那么要她伸手的可能性就只有双响环了。

“阿琬手上的镯子很是别致,可是谁赠与?可否知道出自何处?”二月红问道。

解琬如沉默片刻,选了个折中的话,“故人相赠,我不知从何而来。”

于是送镯子的张日山就被迫成了“故人”。

二月红看她不像是在撒谎,而像是不好开口的样子,说道:“前日张启山来时,正巧露出了手上的镯子,与你手上这只看上去无二。”

“啊?!”齐铁嘴的反应更大,“不会吧?红爷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这双响环样式别致,我又岂会看错。”二月红道,“齐爷知道这双响环的寓意吧?”

“一环双响,盘龙描凤,寓意自然是极好,一般都是……”齐铁嘴挣扎片刻,还是没有说出后面那句话。

“一般都是成双成对打造的。”二月红接了下去,“阿琬家中可是与他有渊源?”

“没有。”解琬如回答地十分坚决。

见她这副表情,二月红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交代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在碰上张启山的时候别硬来,有事就去红府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