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让任由她抱着,手上没有任何动作,唯有双眸在轻轻的颤动。
伊桃则是双手在他脑袋、身上来回抚摸着。
她想确认一下他身上是否有受伤。
很快,她确定他没有受伤后,却是更崩溃的哭了出来。
时妤走了过来,“桃桃,你冷静一点。”
可伊桃却更加哭的歇斯底里。
“妤儿,妤儿,怎么会这样?”
如果裴让不是因为受伤来了这里,那他就是因为如她所见的,精神失常来了这里吗?
难道元旦那天,他所说的去一个地方,说的就是这里吗?
“妤儿,他什么时候就病了?”
“我抑郁都抑郁了两三年,他看起来比我要严重,他什么时候就这样了……”
说到这里,她双手又捧住了裴让的脸,看着他依旧不敢相信的面容,继续哭着道,“他怎么会这样?”
“他那么洒脱,心态一直很好,怎么会这样!”
“阿让,你告诉我,你不是心里病了,是哪里受伤了,好不好?”
伊桃现在哭的崩溃。
从一开始,她就能理解裴让和她争锋相对的举动,因当初她和萧易不能证明自己时,裴让就是受害者。
后来,他们之间是有过很多矛盾,可在元旦的那一天,他虽然没有说的太直白,可该解释的,都解释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措而笨拙的,想和她有了更好的未来。
可后来,他们之间的误会,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明白已经不存在了,但又有别的原因,而不敢再说出“在一起”这样的话。
元旦以后的日子,她想过他可能去环游世界了,又或者在某个繁华的城市纸醉金迷,却从来没想过,他会是生病了。
甚至后来,她有奶奶陪伴,也有秦斯年喜欢着,还有了生活的希望,有了孩子,虽然后来她又焦虑,不敢抱孩子,但她心里是明白的,她爱自己的孩子。
而裴让在这里,很显然他的父母亲都不知道。
因为,之前护士八卦的时候也说了,他的家人,他的妻子,都没来过。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越想,伊桃哭的越大声,最后她彻底把头埋在裴让的颈窝,抱着他哭的浑身颤抖,“阿让,你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啊,你为什么不说?”
“你就是不告诉我,你为什么都不和你爸妈说啊!”
当她说了这么多后,怀抱的男人终于哑声开了口:“桃桃……”
伊桃马上把他抱的更紧,“嗯,我来了。”
接着,他的声音又清晰了很多,“桃桃……”
她再次回答:“嗯,是我!”
“桃桃……”他又一次叫她,然后挣脱了她的怀抱,用力的看着她的脸。
伊桃双手抹掉眼泪,把脸凑近,“嗯,我在!”
她说完,便明显看到裴让的眼睛亮了,瞳仁也更加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但就在伊桃期待他露出激动的笑容时,他却突然起身,连爬带摔的跑走了。
伊桃赶紧起身追着。
裴让跑回了一个病房,伊桃跟了进去,又是一震。
那个病房里摆着很多机车头盔,还有很多和她相似的bjd娃娃。
毋庸置疑,这肯定是裴让的房间了。
他走进去,从床边拿到一部老式的手机,然后躲在角落的窗帘后,打起了电话:“周回周回你快来,桃桃来了,她要发现我病了,你快来,我害怕……”
伊桃浑身又打了个哆嗦。
他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她知道他病了这件事吗?
她眼泪继续往下掉落,但人也冲过去,直接把他从窗帘后拉了出来,把他的手机也夺走,再次抱住了他:“明明是我怕你,你怎么会怕我!”
此时,之前与她争吵总是让她害怕的男人,此刻却肩膀打颤,任由她抱着,一动不敢动。
伊桃又抬手,去抚摸他的脸,“阿让,别怕我,你如果怕我,我会伤心的。”
“我也不会嫌弃你病了,我只会担心你。”
当她这样说过后,裴让的喉结明显滚了滚,但他依旧没有对伊桃说话,而是看着伊桃手里的手机,呢喃:“周回,周回你来……”
这个时候,时妤也走上前来,把伊桃拉去了一边。
她先是觉得伊桃需要冷静,其次是伊桃的背后,洇出了一块儿血迹。
生完小孩儿,要有很久的恶露。
这时也有医生进来,对她们两个说,“两位先去休息休息可以吗,这位患者该吃药了。”
伊桃还在掉泪,目光也一直在裴让身上。
她看到裴让拿起手机,坐在了床上低着头打电话。
而她也没有拒绝时妤,被时妤拉着回了病房。
上了卫生间,换了裤子以后,她就躺回床上,闷着头继续哭。
时妤没有劝她不要哭。
虽然月子里一直哭对眼睛不好,现在她希望伊桃心里少些苦闷。
一个多小时以后。
伊桃哭泪了,情绪平静了,一个人坐在病床上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在发呆。
时妤肚子饿了,点了份外卖正在吃着。
然后病房门被敲响了。
时妤嘴里嚼着东西起身去开门,周回和商霆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周回还喘着气,看来过来这里的时候跑了一段。
而他看到病床上的伊桃时,眸子一扩,神色震愕。
伊桃看到周回时,愣了一瞬,身子猛然直起:“周回!”
周回走过来,先是喘了口气,“身体怎么样了?”
伊桃点点头:“我还好,你先告诉我,裴让什么时候病的?怎么病的?”
周回又喘了口气,然后在病床的床尾坐了下来,盯着伊桃看着,也沉默着。
良久后,周回垂下头,抿了抿唇,“他……其实从小就情绪很压抑。”
“伊桃,他是真心喜欢你,也是真心想和你有个家,其次,他也从你家人,还有你身上,感受到了关爱,这是他的家,没有给过他的。”
“所以,那一年你们被人算计分开,后来你母亲离世,他就有点不太对了,那个时候,还不是精神分裂,他只是暴躁。”
“具体他什么时候病的,我也不清楚,总之发现后,已经是这样了,他……其实也是把自己逼成这样了,他觉得家里靠不住,什么都想靠自己,可有些事,孤身一人根本解决不了。”
“甚至当初他以为萧易和季悬都背叛他以后,他连我也不信,不信任何人,那个时候他肯定也很委屈,很难过,很不自信,明明他对任何人都问心无愧,为什么都要背叛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