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裴宅待了三个多小时以后才离开。
那时已经深夜了。
外面冷的离谱。
司机都在车里睡着了。
他到了车边, 没有马上叫醒司机,而是盯着远处的高山,拉长了目光。
然后渐渐的,眼睛里噙上了一层泪光。
突然觉得伤感。
但自己也不知道在伤感什么。
不一会儿,司机醒了。
从伊桃怀孕到现在,他和伊桃也以未婚夫妻的身份相处了半年,他身边的司机、助理,家里的保姆都知道他们的关系,这些人也都看出了他对伊桃的心意。
司机从车里下来,瞧见他落寞的目光,说,“您其实可以自私一点的。”
“伊桃小姐和您在一起,也能过的很幸福。”
秦斯年叹了口气,“如果现在,有个女人对你说,她和你在一起也能很幸福,你会抛弃你现在的老婆孩子吗?”
司机果断的摇头:“不会!”
秦斯年点了点头:“伊桃也不会。”
“这个世界上,和我们合适的人会有很多,但我们能爱上的,屈指可数。”
“走吧,回家。”
但上了车没多久,他就给伊桃打去了电话。
伊桃刚在疗养院的病房里住下,就接到了秦斯年的电话。
她接起来,“喂,小叔。”
秦斯年,“到病房了吗?”
“嗯,到了。”伊桃现在就在病床上躺靠着,毕竟她才刚生了小孩儿,这个时间其实还不能出院呢。
而时妤作为她最好的闺蜜,正在帮她收拾东西。
然后,秦斯年便不吭声了。
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这半年,伊桃经常和他还有璨儿在一起,突然生活里没了她,他有一点不适应。
这样的沉默让伊桃觉得有些压抑,她便开口说,“小叔,孩子好吗?”
秦斯年这才说,“孩子很好,我把孩子……交给他的奶奶了。”
伊桃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唐婉之。
忽然之间,她的手又开始颤抖:“唐阿姨,喜欢孩子吗?”
“嗯,很喜欢,很激动,你放心,有嫂子看着,等你回来,孩子一定白白胖胖的。”
伊桃咬着下唇,心情有些波动,但现在没有想哭的欲望了。
她在飞机上吃了治疗抑郁症的药,现在情绪很难再有波动。
“好。”她说,“谢谢你小叔。”
“说谢谢太客气了,”秦斯年的手也用力收紧了手机,“这次,如果见到裴让的话,一定一定,要让他给你一场让别的男人望尘莫及的婚礼,嗯?”
伊桃的眸子一怔,继续应:“好。”
“小妤现在陪着你吗,今晚会陪着你吗?”
“我其实一个人也可以,这里有护工和护士,但妤儿不放心我,会留下来陪我一起睡。”
其实是时妤不想和商霆在一起过夜。
“那就好,那你们早点休息,我也准备休息。”
“好,小叔晚安。”
挂断电话,伊桃从床上下来,缓慢挪动脚步,往卫生间去了。
时妤见状,赶紧去扶着。
在卫生间里,伊桃看着自己还稍微有些隆起,没有恢复平坦的小腹,突然用力抓住了时妤的手。
她觉得现在自己是难过的,但内心又的确没有半点波澜,也再不似之前那样,会特别容易哭泣。
但时妤了解她,马上就问,“怎么了?”
伊桃的目光此时平静,但也有些空洞,“我想我儿子……”
“和他在一起,我焦虑,我不敢碰,可和他分开,我又觉得心里少了什么,不开心。”
时妤点点头:“那从明天开始,这里的医生叫你做什么,叫你吃什么,一定要好好配合,今晚过来时,医生不是说了吗,只要你好好养,半个月以后,一定会觉得好很多,咱们争取半个月以后就回到安城,自己带孩子,嗯?”
伊桃点点头,“妤儿,可我感觉,还是有点对不住你,你现在……”
“你现在是不是喜欢商八爷啊,他之前来看我的时候,我感觉他就是为你而来的。”
到了这个时候,时妤先看了眼厕所门,确定紧闭着,她抿了抿唇,“其实我消失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和他在一起,我们该做的都做了。”
伊桃瞪大了眼睛,“那你,为什么没和她在一起呢?”
时妤露出一分苦笑,“我以为他喜欢我,可有一天他发烧,夜里叫了别人的名字,而且, 他也没有对我告白过,我有时候感觉他喜欢我,但有时候觉得他和我在一起,也是太寂寞,想玩玩。”
“总之一言难尽,我虽然生气,但我也不想和他哥商霆在一起,我现在,喜欢他,我不想和商霆接触了,所以……”
“桃桃,你在商霆面前演一下吧,就说你一个人睡觉害怕,让我留下来陪你,好吗?”
伊桃马上点头:“我肯定是无条件的站在你这一边的。”
时妤这才松了口气,“好,你赶紧上厕所,上完我们就去睡觉。”
但这一夜,伊桃并没有早早入睡,闺蜜两个许久没见了,两人聊了很多很多。
时妤说自己这半年去了什么地方,伊桃说自己都发生了什么,以及,说了外婆是怎么过世的。
两人一直聊到凌晨五点,实在支撑不住了,才相拥在一起睡着。
伊桃没睡着多久,护士就让她吃月子餐,她吃过便继续睡。
直到后来,窗外突然传出“嗵嗵”的礼花的声音,她和时妤被惊醒。
两人起来站在窗前往外看。
伊桃的病房在三楼,窗外就是大海,风景很好。
看出去,便看到不知谁人在大白天放烟花。
好在今日天气不太好,是阴天,烟花能看得清,还很漂亮。
两人看的认真时,有护士进来了。
是中午了,伊桃又该吃饭了。
伊桃回到床上躺靠着,护士打开小桌板,把餐食给她摆放好。
这时,时妤问了一句:“这片海也属于疗养院吧,是什么人在这里放烟花啊?”
护士道,“是我们这里的一个患了精神分裂症的病人,很帅的一个帅哥呢,据说是和老婆离婚了,受了刺激。”
“他平时好好的时候,就是待在他的病房里画画,如果病发了,就会幻想自己和妻子结婚,然后放礼花,让他们那个院的护士和病人,都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听到这里,时妤皱起了眉头,“听起来好可怜啊……”
护士,“可不是呢,可可怜了,他都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了,没有一个家人来看过他,他的妻子也没来过,我们都说,如果他的妻子能来看看他,说不定他也不会频繁发作,一定能很快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