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言不逊,老爷子并没恼,“能想到,现在一定会有不少人会愿意追其她,可是让儿……”
老爷子的脸上露出一抹洋洋自得,“她心里有的是你,既然你也知道她挨过家法的事情,我没把这事告诉你,是我不对,但那次也让我看出,她心里有你。”
“她背上血肉模糊的,都没想和你离婚,我问她到底想要什么,她说,她就想要你这个人。”
“虽然我之前看不上她,但我不得不承认,那丫头,对你是真心的。”
裴让的瞳仁一缩。
旋即泪腺酸胀。
一次次确认爱人对自己是专一且深情的这种事本该是让人开心幸福的,可因之前他和伊桃之间发生的种种,那么伊桃对他的爱意和忠贞,就会化成一把又一把无形的利刃,刺在心疼,疼的他要命,疼的他窒息。
老爷子还在说,“你只要找到她,道个歉,服个软,她绝对会跟你回来,和你复婚。”
裴让抬起了脸,用力忍着眼角的湿润。
“既然你现在愿意让她回来,那顾眠……”
“就让她走吧,说不合适。”
裴让闭上眼绝望的笑了笑。
“我会去追她,去向她解释,去对她好,但我不会和她复婚。”
老爷子一顿,“为什么?”
裴让睁开眼睛,冷冷睨了一眼老爷子,“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你在想什么!”老爷子生了气,“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犟,你得先哄着她和你复婚,解释道歉那些事,婚后也能做!”
“如果你不和她复婚,赫柏的老董事长给她重新找个男人,还有你什么事!”
裴让没有回答,转身走了。
“你给我站住!”老爷子急得站起了身,就想要追。
但走了几步,就猛然站住了脚,并抬手摸了下鼻子,他流鼻血了。
登时老爷子慌了神,大喊:“站住,来人,我流鼻血了!”
刚走到门口的裴让顿住脚步,又回过了头。
看到老爷子的人中、嘴唇、下巴立马被血染红的样子,他没有一丝震愕,反而幽深的眯起了长眸。
接着他返回来,拿了纸巾帮老爷子捂住鼻子,扶着老爷子坐了下来,给他叫了家庭医生。
老爷子瞬间没了什么力气,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
裴让拿掉他手里被血染红的纸,又递给他新的纸巾,并说,“你最近乱吃什么了?”
“没吃什么啊。”老爷子道,“就是多吃了小顾送我的营养品。”
裴让眉峰一压,“这个我听她说了,那个吃多了容易上火,周回给他祖母买过一种清火的养生茶,你要不要,要的话,我给你买几盒。”
“周回啊……”裴老爷子是知道周回真正的身份的,“他能搜罗到的东西,肯定是好的,那好。”
“嗯,我等会儿就给他打电话。”
“比起这个。”老爷子缓了口气,“你把伊桃带回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更重要。”
“这个。”裴让直起了身,“你好好保重身体,等着。”
之后家庭医生来了,裴让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他给周回打了通电话,“老头子开始流鼻血了,吃的营养品,该换了。”
对面周回沉默了数秒,“你确定?”
裴让声音淡淡的,“确定。”
周回叹了口气,“好吧。”
裴让又问,“赫柏那边,有联系到吗?”
“有,但对方发现是你想找伊桃,就挂了电话,再打,就打不通了。”
“阿让,我尽力了,除非伊桃主动联系你,不然,我们联系不上人家。”
裴让的手用力攥住了手机。
“唉,谁让你当初作死,对伊桃说顾眠才是你喜欢的这种话,”周回又说,“没有一个人能接受自己掏心掏肺以后,却发现自己是别人的替代品这种事。”
“而且她外婆过世前后,你都没有出现,葬礼前还和她离了婚……我能理解你,但站在伊桃的角度看这些,你也真的把她伤的很深。”
周回后来还说了些什么,但裴让听不见了。
周回说的这些话,让他的心脏又觉得抽痛,这种痛苦,让他的耳边又出现了许多乱七八糟,极为刺耳的噪音。
而眼前也开始出现很多恐怖又碰不到的画面。
这一切让他烦躁又恐惧,手不可自控的松开了手机。
手机“嗵”的一声摔在地上,他都好像没有听见这道声音,抬手在脸前乱挥了数秒,又摁住了双耳,一边嚷嚷着“滚开”,一边往角落里走。
手机里还继续传出了周回的声音:“喂,喂,你怎么了?”
此时的裴让完全听不见这些了,此时他所看见的画面时,很多恐怖如妖怪的东西,正在张牙舞爪的靠近他,他最后走到门后最暗的角落,然后蹲了下来抱住自己,把脸埋在了膝盖上。
过了很久很久。
到周回过来推门而入时,他依旧蹲在角落抱着自己。
周回在房间找了一圈,才发现他。
震惊的过去推了推他,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过了会儿,他才慢慢抬起头来,周回担心道,“你怎么在这里?”
裴让沉默了片刻,眸子暗下,“我好像……又出现幻觉了。”
周回眉头拧成了结,没有说话,拉着他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裴让站住,“要去哪儿?”
“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周回严肃道,“你得住院治疗才行!”
裴让马上挣脱了周回的手,“住院?你也疯了?那个医生说,住院最少得住半年,到时候都得知道,我他妈成了个疯子!”
周回默了默,突然吼他,“那你是想疯一辈子吗!”
“你知不知道很多彻头彻尾的疯子,都是因为一开始是你这个程度的时候,没有及时去治疗!”
裴让还是没听劝,走到床边躺了下来,“我不会成为这样,我没那么脆弱!”
“这和脆弱有什么关系!”周回走过来,“精神和心理出问题的人,从来不是因为脆弱啊……”
周回又叹了口气,没有多说太多,“你听话。”
“再等等。”他还是不想去。
周回太无奈了,又准备说什么,裴让先一步道,“你陪我去小满吧。”
小满。
那里有很多像伊桃的bjd娃娃。
“好。”
到了小满。
也如周回所料,他去了那个都是娃娃的房间。
进去,他拿起放在床上的那个娃娃,盯着娃娃的脸看了良久,叹了口气,对娃娃说,“你现在在做什么?”
……
大洋彼岸的m洲,现在正是上午。
坐落在纽市的一处城堡是林桐的娘家,伊桃现在就在这里住着。
她吃完了早餐,正和林桐还有她那位现在都没记住名字的太奶奶一同看佣人送来的一套又一套的礼服。
来了这里两天半。
第一天,她见了太奶奶和其他亲戚,第二天,家人为她举行了一场舞会,公开了她的身份。
到了今天,她要以千金小姐的身份,跟着林桐去参加别人举办的宴会。
她麻木的看着那些礼服,一套都不想往身上穿。
这些天,她感受到了奶奶对她的宠爱和珍惜,她也珍惜家人,以至于她从不敢说,昨天的那场舞会让她觉得多累。
面对镁光灯和摄像机,有多焦虑不安。
也不敢说,这里的饭她一点都吃不惯,她想回安城。
走神时,林桐拿出一道浅绿色的礼服,“桃桃,这套喜欢吗?”
伊桃点点头,“嗯,喜欢。”
林桐笑了笑,立马换成英语同佣人交流。
英语她只会说一点点,也只能听懂一点点,林桐说的很快,她根本听不懂。
如此,内心又生出了莫名的焦虑,甚至,她又突然的想到了裴让。
大学时期她好歹还过了四六级,而裴让就只会说“how are you”这样最简单的英语。
他出国的那两年,她想到他,总是更担心他在国外灯红酒绿,找了别的女人。
而到了现在,她竟然有些好奇,他在国外是怎么生活的呢。
一时间,她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习惯真的太可怕了。
哪怕他们后来有四年是分开的,但最初的那四年,一些会让她觉得拘谨的场合,裴让都陪着她。
她心里自卑、胆怯,而裴让却无所畏惧,能和任何人都从容的聊天,沟通。
以至于她现在,竟然有点想他。
这时林桐和佣人说完了话,回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伊桃的情绪有些低落。
老人家想了想,握住了她的手,“桃桃,是不是来了这里,不适应啊?”
之前伊桃不敢主动说,现在奶奶问了,她便点了点头,“有一点吧,我之前都没出过国,现在不是参加舞会就是参加宴会……”
她笑了笑,“有时候以为,自己好像在剧组拍电影一样。”
林桐也笑,“昨天那场舞会,你就是不喜欢,奶奶也要办,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桃桃,身后有人!”
伊桃抿了抿唇,很感动,
“我知道。”
“但今天,不会那么拘谨了。”
伊桃眸子一顿,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忽而,门被敲响,进来一位佣人。
这次佣人说的话她听懂了。
说的是,“客人来了。”
林桐:“快请进来。”
而后,在伊桃的疑惑里,璨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哇,这里好大!”
立时,伊桃的眼睛放亮了。
紧接着,璨儿和身穿一身正装,温润如玉,清雅至极的秦斯年一前一后的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