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桃不太懂得如何招架,想了半天,回了一句:[都听你的。]
这样回应该没毛病。
爆料这些谁都可以,但是如果段清梨那边做出什么动作,还是季悬能抗住。
她背后一无所有,而段清梨有她的团队,有段家,还有裴让,段清梨若在自己下地狱之前拉她这孑然一身的人当垫背,相当容易。
所以这种时候为了自保就得自私一点,宁可欠季悬人情之后慢慢还,也不能自己去意气用事。
只是,伊桃觉得自己发的“都听你的”四个字很客气,就是下属对上司所说的口吻,可季悬好像是脑补偏了,给她发了一个“害羞”的emoji。
伊桃:[?]
季悬:[说好了,以后都得听我的,(得意emoji。)]
伊桃:[季悬,你家的饭菜一定很香吧?]
季悬:[?]
伊桃:[把你养的这么油。]
季悬:[……]
正当伊桃努力打消季悬想暧昧的心思时,病房的门被很温柔的动作推开。
外婆的耳朵很好,立马听到动静看过去。
便见裴让绷着面容走了进来,下垂的左手里还拿着一瓶电解质水。
外婆的眸子微微一扩,又装自己没有听见动静,视线平静无波的挪到了电视机上。
裴让把门关上,往前走之前,先轻轻唤了声:“姥姥。”
外婆听见了,继续当自己没听见。
裴让便往前走了两步,拔高了音调,“姥姥。”
休息室的门并没有关紧,伊桃听见了门外有了动静,但时妤洗澡的水流声也不小,她并没具体听清楚是什么声。
外面。
外婆这才看了他一眼,“裴让来了啊。”
这句话音淡淡的,但裴让还是听出了疏离感。
他走过来,把病床周围的陈设打量了一眼,在病床边坐了下来。
而明明现在无事发生,但他的脸色却比刚才进来时,稍微苍白了几分。
以及,这VIp病房环境很好,因一直有在开窗通风,空气很清新,消毒水的味道很淡很淡。
可这极淡的,但在医院才会出现的味道,此刻好似在裴让的嗅觉前放大了许多,他唇用力抿了抿,抬手遮了遮鼻,又打开手里的那瓶水喝了一口,神色才稍缓和了些。
他一边拧好瓶盖,一边又轻声开了腔,“姥姥,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谢谢你来关心了。”姥姥依旧没看他。
但裴让看着外婆,“您……是怎么摔伤的?”
音落,外婆的表情变了变,但没回答。
又过了数秒,外婆才看向他,“裴让啊,如果你实在是忙的不能和我们家桃桃好好过,那你们就离婚吧,这样对谁都好。”
“姥姥怎么突然这样说?”裴让喉结滚了滚,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温声问,“姥姥,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对。”外婆没和他迂回,“知道你在外面有孩子了……”
“不是我的!”裴让眸子一扩,忙道,“那都是外界捕风捉影!”
外婆怔住,“什么意思?”
裴让薄唇紧抿,又在周围看了一圈,磁性的嗓音此刻略显几许沙哑,“桃桃怎么不在?”
外婆看向了关上的休息室门,“她睡了。”
裴让胸腔悄悄起伏, “她一个人?”
“和小妤,怎么了?”
裴让沉默一瞬,撑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扣住了膝,认真道,“我想和她谈谈,等谈过以后,您好奇的或者不理解的,让她自己来给您解释。”
外婆说,“我现在就不理解,为什么你不能告诉我?”
“还是说,你们之间的事如果告诉我,会刺激到我这个老太婆?”
裴让轻轻叹了一口气息,“我还是先和桃桃谈谈。”
他不肯直说的样子让外婆失望,“如果你当桃桃是你的妻子,那就体谅体谅她,等明天和她谈吧,她今天本来就不舒服,还为我奔波了一天,很累。”
裴让闭了闭眸,“行,那我现在陪着您。”
“不用,我很好,你走吧,明天再来。”外婆决绝说完,动了动手背上的输液管,继续看电视。
即便外婆下逐客令,裴让并没有走,目光也落在了电视机上。
两人就如此安静了片刻后,休息室的门传出了“吱”的一声。
打发了季悬的伊桃,决定再出来看看。
然而,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与裴让对上视线后,神色猛然僵住。
此时此刻,内心除却被之前的情绪瞬间反扑以外,又多了一层震惊。
她没有想到裴让会照过来。
她迟疑时,裴让忙起身朝她走去,他眼底染上了急切,甚至声音也不再似之前那么冷彻,而是焦急而亲昵的喊了她一声:“桃桃!”
伊桃回过神来,赶紧往房间退,但这间病房面积并不算很大,在她要关门时,裴让及时赶到,伸手扣住了门框,“我看看你的肚子!”
当裴让当着外婆的面说出这话时,伊桃就突然明白,外婆之前为什么莫名其妙对她说那种话了。
外婆一定知道了很多。
而她,一直隐瞒,努力隐瞒,就是不愿年老的姥姥再为自己操心!
可别人,总是连她这样的小心愿都要毁掉!
这瞬间,伊桃浑身血液宛若逆流,情绪上涌:“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一边说,她一边用力关门,裴让一手依旧扣着门框,一手用力抵着门,“让我看看你肚子!”
“之前那刀你很久没用,都生锈了,伤口如果划的深得打破伤风!”
听闻此,伊桃的心脏止不住的痉挛了一下,一捋酸涩从心田滋生出来。
她不明白,之前明明厌恶她,一直想办法想报复她,让她痛苦的裴让,为什么会突然关心她。
难道……
他对她,还有几分,可笑的旧情在?
可一想他挂在热搜上的那些事情,伊桃咬紧后牙,话里依旧带刺,“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滚!”
她咄咄逼人,裴让却放松了力道,以带着一丝轻哄的口吻说,“桃桃,你让我看看你,我们组一次坦白局,好好沟通,嗯?”
谁料伊桃一听这话,就像突然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连忙用出吃奶的力气把门推了一把!
门瞬间把裴让修长的手指挤出一条红痕,他发出了“嘶”的一声吃痛。
伊桃的眸里覆上水雾,声音也哽颤,“裴让,就这样吧,我真的怕了,你走吧!”
若说,之前她一提四年前,一提萧易,就会让裴让出现好似创伤后应激反应的样子,那么。
他一提坦白,沟通的字眼,她也会如弹跳反射那样,情绪瞬间揪起来。
因为从过去到现在,每一次。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
只要裴让怀疑什么,她都是在真心、诚恳且用力的解释,给他坦白,和他沟通。
可她每一次,换来了什么?
裴让显然并不能感受她的感受,“你怕什么?说说话而已!”
伊桃的手开始哆嗦,眼眶也红的可怕,“我怕我再一次被你抓着后脑勺摔在沙发上,被你气到休克躺在地上!”
这些情绪,再加姥姥受伤的愤怒和委屈无处释放,心中所有的阴霾,就在这一刻,像积压到极点的气球。
砰的一声,爆了。
“你放过我吧!”她的声音突然又大又尖又哽咽,“你不放过我,你的姘头就觉得是我不放过你!”
“你们折磨我,让我难受也就罢了!”
“我姥姥做错了什么啊!”
“你们凭什么要让我的姥姥,我现在唯一的家人也受伤啊!”
眼泪,大颗大颗的又砸了下来。
气息也在梗了一瞬后,撕心裂肺的喊出。
“裴让!”
“我爱过的你,是个魔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