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伊桃的乖顺,并不是在人前做做样子,这是她的真实情感的流露。
她不知裴南卿如何看她这个儿媳,但她心里却把他当亲人。
因为,自己妈妈的心脏, 在他体内极具生命力的跳动。
裴南卿站定脚步,爬上皱纹的眼睛微微弯起,温柔流露,“桃桃,你妈在接待重要的贵宾,她结束以后,就会回来。”
“你妈也常念叨你们,你和让儿的房间才收拾过,去休息休息。”
伊桃点点头,“好。”
安城人人都知裴家是高门世家,也裴家的企业稍有些了解,却不知裴家的人丁到底有多少。
而熟知裴让的人,一旦提及他,总会把他和纨绔、轻狂、桀骜这些词汇所联系。
也很少人知道,他父母是商和仕的结合。
他父亲裴南卿,是难得一遇的商业奇才,据说是十四五岁就开始做投资了,但因心脏不好,身体也就需要好好保养,所以现在裴家由裴老爷子当家,他的儿子裴让则成了接班人。
而婆婆唐婉之,身份和家世则更特殊,据说少女时期就入伍成了一名女飞行员,现在更是有多重身份。
网络的百科上,可以搜索到唐婉之的履历,是非常光辉灿烂的人生。
她是一位很杰出的女性。
然后她是否婚配,有几儿几女,便查不到只言片语。
毕竟,这些对比她的能力和自身价值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她也很少在大众面前提及自己的私事。
所以,至今也只有同圈层的人知道,裴让的母亲是她。
……
裴南卿和秦斯年离开以后,伊桃也轻车熟路去了顶层的一间起居室。
房间一眼看去就是男生的房间,黑白灰的色调,窗户对面的墙壁上还有一个篮球框。
床边的黑色书桌上摆放着很多很多东西,不过最显眼的,是几个被玻璃盒罩起来的机车模型和绝版游戏机,以及,与这些有些格格不入的,她和裴让身穿白衬衫,均板着一张脸,在红背景前拍的结婚照片。
这曾是裴让年少时的房间,结婚以后,这里也就成了她在裴宅的落脚点。
伊桃踱步到书桌前,细细打量。
慢慢的,她的下颌越收越紧,口中蔓延出了几分苦涩。
有很多书,如古代首饰史、矿物与岩石完全图鉴这些书,都曾经是她的。
伸手,随便抽出一本。
刚打开封皮,她的唇便开始控制不住的翕动。
左下角,有她用马克笔写下的自己的名字“伊桃”,然后旁边,还有一行歪歪扭扭,如蜈蚣爬过的小字。
——是裴让大帅哥的小心肝。
连起来便是:“伊桃是裴让大帅哥的小心肝。”
她马上把书合上,归于原位。
转头,目光落在了窗前。
此时夕阳照射进来,窗前也有一张桌,旁边还有一盆打理很好看的绿植。
绿植随着从窗户吹进来的微风摇曳,影子也在伊桃的目光里影影倬倬。
恍然间。
她好像看见一个,总是穿一身黑色冲锋衣,但皮肤却白净好看的男生,勾着蛊惑人心的淡笑,坐在靠窗的课桌前,拿过她新买的书,然后又躲着她,认真的在书里写下一行字。
“又写这种!”她红透了耳根,窃喜时也觉得社死。
她很喜欢也享受被他在意的感觉,只是如果舍友又看见了,又会对着她的耳朵念叨的。
可他却一手托腮,一手转着用过的笔,用一种很粘稠的目光看着她,轻声说,“谁让我和你不是一个学校呢,我真恨不得在你脸上都写一句话……”
曾经他对她的占有欲,霸道、直白,又火热。
可不过四年光阴,依旧彻底物是人非。
伊桃在床上坐下,背缓缓躬起来,双手收在胸口。
早知道分开时会这么痛,当初我们都不该那么倾心付出。
……
夜幕降临了。
伊桃就坐在书桌前,趴在桌上假寐着。
突然房门被敲响。
伊桃刚坐直身子,之前的保姆推开了半扇门,“少夫人,吃晚饭了。”
她问:“就我一个人吗?”
保姆:“都在。”
都在……
伊桃瞬间清醒,心也往上提了提。
随后她跟着保姆下楼,到了餐厅。
餐厅古雅,全都是黑咖色的中式装修。
圆形的餐桌前,主位坐着一位穿灰色中山装,头发已然全白的老人,是裴家的老家主,裴老爷子了。
他身边是裴南卿。
而裴南卿身边的女人,身穿白色西装裙,长相与裴让有六分相似,气质端庄优雅。
这自然是婆婆,唐婉之。
看三位长辈都穿这样正式,伊桃看了看自己这身由时妤临时给她买的运动装,紧张感突然就消散不已。
此时,她无比自卑的在想,她不仅和裴让结婚是个错误,从她当初知道裴让真正的身份后,没有和他分手就错了。
她这样的人,和他们的世界,完全格格不入。
纵然内心这样想,她还是走过去,开口打招呼:“爷爷,爸,妈。”
裴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动了筷子。
唐婉之笑着给了她回应,“过来坐。”
伊桃刚坐下,唐婉之拿起筷子就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夹菜,“桃桃,怎么才隔了几天没见,就感觉你瘦了呢。”
的确是才几天没见。
璨儿过生日的时候,她就和婆婆坐在一起吃的饭。
“谢谢妈,”先谢过唐婉之给自己夹菜,伊桃才说,“可能是因为最近生理期,精神没之前好,看起来有点消瘦。”
裴南卿也听见了,说,“既然这样,回来了就别走了,住在这里养养身子。”
唐婉之点头,“是啊,妈后天休息,到时候给你做些好吃的。”
公公婆婆虽然没提裴让,但这两句话,难免会让伊桃心绪波动,觉得鼻酸。
这两年类似守活寡的婚姻生活,其中很大的慰藉,都是公公婆婆给的。
她正要回答,裴老爷子也开了口:“网上,是真的吗?”
顿时,还未温暖起来的氛围,就瞬间跌落到了冰点。
唐婉之放下了筷子,“父亲,有些事儿,不适合吃饭的时候说。”
老爷子看向她,目光里尽是风风雨雨一辈子所沉淀下来的威慑,“炮弹来了,你也说一句,不适合吃饭的时候来?”
唐婉之胸脯起伏,闭了闭眼睛,不接茬。
裴南卿给唐婉之夹菜,对自己的老父亲道,“父亲您这是强词夺理!现在没有炮弹,天气也好,能不能先都高高兴兴的吃顿饭?”
但此刻裴老爷子是长辈的长辈,他怎会理儿子的说教,又看向伊桃,“让儿外面的女人,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