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桃也不想这样,但人在最难受的时候,只会本能的释放情绪让自己的心来轻松一点。
就像那些突然经历噩耗的人,谁又愿意在别人的目光下,软了双腿,崩溃了哭声。
只是那些行为,能让他们当下,让心脏和心绪得以喘息罢了。
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裴让把她抱在怀里以后更慌张了,他清晰明了的感觉到她的喘息多急促多快,虽然她没有任何哭声,但他脑海里只想到了这样一句——
上气不接下气。
他越慌,表情就越凝重,表现出的模样也更凶,“伊桃你给我正常一点!”
“我做的很过分,嗯?”他抬起了她的下巴,“我刚才和昨天都是不小心,我没有故意碰伤你,你别上纲上线!”
伊桃此刻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眼里的眼泪根本就控制不住,视线一直是模糊的。
而他越是这样说,她的感觉就越是委屈、怫郁。
她是上纲上线吗?
是从昨天到今日那如浊气一般的情绪,不停的,不停的凝聚成了一颗巨大的气球,就死死的压在了她的心头。
直到她拖着不适的身体,又撞疼了自己,那痛感就同一枚刺,把那枚气球给戳爆了。
现在。
除却她和裴让那爱里纠结的委屈和矛盾,而在身体很脆弱的时候,都是渴望能被人照顾一下的。
这个时候,她死心塌地爱过的男人对她冷眼相对,她真的会想妈妈。
而提及妈妈,那永远不会再有晴天的想念,也把她故作坚强的脊梁压垮了。
一时间负面的情绪如海啸一般把她吞没,她哭出声音,用力啜泣。
裴让更烦躁,“先别哭,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谁料,伊桃的啜泣声越来越急。
“给我闭嘴!能不能别作!”
伊桃的视线在他的厉声里也突然涣散,又身体抽搐了一下时,她的小脸僵住了。
裴让一顿,“不作了?”
谁料话音刚落,她缩在胸前的双手轻轻抖了起来,呼吸也突然哽住就像窒息一般,本来粉嫩嫩的唇也迅速发青。
裴让懵了,连忙把她抱直,“喂?”
可这时伊桃已经明显是听不进任何声音了,她嘴巴张大,呼吸越来越快。
裴让的瞳仁猛然放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哆嗦着去捂她的嘴,但伊桃的双手却因此抖的更厉害。
接着,他把伊桃放在地上,连跑带摔的跑去床的另一边捡起裤子匆匆穿在身上,室内鞋也没穿,赤脚抱起伊桃就往外冲。
一边跑,一边喊:“小叔,小叔!”
客房是在秦斯年房间的楼上,很快,秦斯年和璨儿在楼梯的拐角碰到了他。
被他抱在怀里的伊桃还在特别快的喘息,身子都开始剧烈的抽搐颤抖。
秦斯年一怔:“小桃怎么了?”
“去开车!”裴让抱着她继续往下走,“呼吸性碱中毒!”
秦斯年的表情也一变,“你怎么知道?”
“回头再说,”裴让一边下着楼梯,一边又交代,“再找几个口罩,最好是N95!”
秦斯年眸子微转,又对璨儿道,“宝贝你去找口罩,我去给他们把衣服拿上!”
几分钟以后。
几人都坐在了车上,伊桃还被裴让抱着,璨儿在他身边,给伊桃戴了一枚N95口罩。
呼吸性碱中毒,是因为人呼吸过快过深,导致二氧化碳被过多的排出体外,戴上口罩增加一下身体里的二氧化碳就能缓解。
口罩戴好,裴让顺着她的胸口,道:“慢慢来,慢慢呼吸……”
可伊桃似乎是有些严重,她的呼吸不仅没有放缓的样子,甚至眼睛也慢慢耷拉了下来。
裴让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度,“你别想刚才,先认真的慢慢呼吸!”
但没有什么用。
裴让的手也开始颤抖,“我不和你吵了,不和你吵了行不行,你好好的,咱俩以后……”
话刚说一半,伊桃突然闭上了眼睛,身子也不抖了。
裴让懵了片刻,一阵寒意从脊背蔓延直全身,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伊桃的脸。
没反应。
秦斯年没听他把话说完,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愣住了神。
他从没有在裴让脸上,见过那么恐惧的表情。
瞳眸扩到最大,面色如土,唇色发白。
适时,璨儿也颤着声音,小声问了一句:“裴让哥哥,嫂嫂怎么了?”
裴让用力咽了咽,用大拇指去掐伊桃的人中。
没用。
紧接着,车突然转了个大弯,他们的身子晃了晃。
秦斯年开了口:“别害怕,附近有医院,五分钟能到,你给自己和小桃把衣服穿好!”
……
去到医院经过检查,呼吸过度综合征,也就是裴让所说的,呼吸性碱中毒。
但因伊桃一下子没换过那口气来,就休克了。
伊桃在急诊室挂上水后,在璨儿的陪同下,由护士推着床送去了病房。
裴让和秦斯年两人在急诊室外和医生站着。
“女人生理期因激素变化,就容易不开心,她突然情绪崩溃,没有及时的调整过来,所以休克了,不必太担心,你们把患者送来的很及时,等患者醒过来,一定要好好安抚安抚她的情绪。”
裴让谦逊的冲医生颔首,“好的,谢谢。”
医生还有事情,便离开了。
裴让也准备走,秦斯年拉住了他,神色严肃:“你欺负小桃了?”
裴让凝眉:“我闲着没事欺负她干什么?”
秦斯年面露愠怒:“我看见她膝盖都出血了,那是怎么弄的!”
裴让将视线看去一边,“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很复杂,您还是别问了。”
“裴让,”秦斯年的怒意上涌,“是小桃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也就没多说,刚才小桃那情况,会有生命危险的!”
“你和她就是再有什么矛盾,也不至于把她逼到这种程度吧!”
“我没逼她!”裴让突然冲秦斯年低吼了一句,眼眸也猛然一变,掬着冷厉,“您也不是一天两天认识我了,我特么的对不起谁过?”
秦斯年喉结蠕动,“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与朋友之间,有情谊,也有利益往来,但与妻子之间,很难衡量。”
裴让抬手捋了把头发,闭上眼呼了口气,“小叔,我和你有代沟,咱俩还是别聊这个话题了。”
“到底是有代沟,还是你觉得自己也委屈的不得了?”
秦斯年看着他的背影,直言不讳,“呼吸性碱中毒这种事一般人还真不知道,你会知道,是你身边有人经历过,还是你自己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