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怀北先是去了萧云湛家,谷岩紧随其后。
萧云湛知晓谷岩在公堂之检举了陆政言,有些气急,“谷岩,你今日太鲁莽了,你这样会引起汤钦的警觉的。”
谷岩倒是没有后悔今日的决定,若没有阿瑜,他依旧会找个机会检举陆政言的。
“虽然鲁莽,但是无悔!”
他有一身的傲骨,也想最后为书瑜做些事情。
池怀北急忙出来打圆场,“看来,我们的计划得提前了。”
萧云湛闻言,心头一紧,“接下来,可万万不能再出差错了。”
他顿了顿,还是低声问道:“她们还是不愿意帮着我们出庭作证吗?”
池怀北知晓萧云湛说的是什么,他点点头,“溪儿一直陪着她们,只要不提及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们的情绪还算稳定。但稍微提起元宵和长乐坊,她们就情绪激动万分。”
萧云湛沉沉叹了口气,终是他的过错。
若不是他思虑不周全,这些花样年华的女子何至于遭此劫难。
每每想到那晚的场景,他就浑身发冷。
思绪一番挣扎,他沉声道:“带我去见见她们吧!”
池怀北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便一前一后的离开萧府,分别在城中绕了一圈,才去到庄子上。
而谷岩则是回去大理寺,继续给陈淮提供陆政言犯罪的证据,顺便也去看了一眼陆政言。
......
庄子里,池溪和栖月正在陪着阿欢在院子中晒太阳。
院子里放了一张小榻,阿欢的腿在当晚被掉落的柱子砸伤,现在还没有好。
老孙说,这腿疾可能要伴随阿欢一辈子了。
而萱儿就更惨了,她的整张脸都被烧毁,看起来狰狞可怖。
在池溪来之前,萱儿一直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不说话也不见人。
当时池溪和栖月第一次见到萱儿,着实被吓了一跳。不过,她们更多的是心疼。
姐妹二人到了那种地方已经是不幸了,可偏偏还遭逢此劫难,这让她们日后如何自处?
池溪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萱儿的脸,萱儿震惊之余,感到脸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再对让池溪满是心疼的眸光,当即委屈得大哭了一场。
后来,池溪慢慢的带着萱儿走出阴霾,还给她准备了帏帽。阿萱出了房间,都是带着帏帽的,现在正坐在梨树下看着阿欢。
门吱呀一声便开了,池溪一阵欣喜,下榻就小跑了过去。
“二哥!”
萱儿顺着池溪的方向看过去,她知晓池怀北救了她和阿欢,对池怀北很是感激。
但当他看到池怀北身后跟着的人的时候,她整个身子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待萱儿看清楚萧云湛的面容后,恨意如同寒流席卷全身。
这张面孔,就是化成了灰烬她也记得。
当晚就是这个人带人闯入长乐坊要抓兰娘子,在长乐坊没有找到兰娘子后,他就让人守在这里,哪里都不许离开。
结果他才刚走,另外一帮穿着和他们一模一样衣服的人就来了,不由分说的就在长乐坊杀人。
在慌乱之中,萱儿被砍中了一刀,当时人特别多,她索性就躺上拉了另外一人的尸体盖在自己身上装死。待长乐坊里的惨叫声停止,烈火也在慢慢的吞噬着长乐坊。
她当即忍着剧痛跌跌撞撞的去后厨寻找阿欢,只是阿欢也恰好在找她,还不幸被一根柱子压住了腿。
萱儿见状,急忙过去将压着阿欢拖了出来,她拖着阿欢回到后厨的一个盛满水的缸旁边。
许是呛了浓烟,她都觉得自己活不成了,她无助的闭上了双眼。
只是想不到,再睁眼时,她和阿欢就在这处庄子上了。
当得知阿欢的一条腿残废了,而且自己面部已毁,她忽然觉得还不如在那场大火中死了算了。
现在看到仇人活生生的站在面前,萱儿一颗心疼如刀绞。那些姐妹们都是些苦命的人,到头来不明不白的就惨死了,她恨呐!
许是萱儿的眸光太过冰冷,萧云湛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愧疚涌上心头,他缓步行至萱儿面前。
“萱儿姑娘,对不起,是萧某的失误,致使你和阿欢姑娘遭逢大难。”他言语难得的真诚恳切,他知晓,现在再来说这些,都晚了。
可是,这句道歉如果不说出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池溪见状,上去拉了拉萱儿的手。
可是萱儿先一步躲开,转身面对着池溪,“你和他是一伙的,是吗?你们救我和阿欢,不过是为赎罪是吗?”
她现在觉得池家和萧云湛就是一起的,说不定长乐坊的事情也有他们的一份。
想到这儿,她心里就泛起无限的恶心,她和阿欢竟然接受了仇人的救助,这让她们如何面对死去的姐妹啊!
“不是这样的,萱儿!”池溪心疼着出声,“萱儿,当天的事情有隐情,虽然是萧云湛带人去围了长乐坊,可是下令火烧长乐坊的真的不是他啊!”
“不要再说了!”萱儿怒吼道,她的肩膀微微抖动,捏成拳的手因为过分用力而显得骨节泛白,“就算不是他下令的,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毕竟是他,不是吗?”
虽然有帏帽遮挡,但还是能感受她流露出来的恨意。
萧云湛心里一阵抽搐,还是那句话:“抱歉,萱儿姑娘。”
萱儿心里五味杂陈,当时下令的人就站在他面前,她也知晓,那个人不是眼前的人。
可是,现在只要是和皇城司三个字有关,她心中的恨意就难以磨灭。
这样想着,她缓缓吐出一句话,“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在长乐坊丧生的其他人。”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回到屋子里,将门紧紧的关上,任凭池溪怎么说,她就是不开门。
“二哥,这可怎么办啊!”池溪焦急的问道。
池怀北虽然焦急,但也理解萱儿的做法,他平静着说道:“等萱儿自己想想吧!”说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
愧疚涌上心头,萧云湛就这样定定的站立在院子中。那晚被花牧阳的围堵后带去了殿前司大牢,在牢里受尽了磋磨,他都没有这样颓败过。
可是现在,巨大的无力感包裹着他的全身。
池怀北心急如焚,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溪儿,栖月,你们带着阿欢去别的院子。”
“二哥!”池溪疑惑着抬头。
池怀北点了点头,示意池溪放心,池溪这才带着阿欢出去。
待人走后,池怀北上前,将那晚萧云湛围追桑兰不成,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都同萱儿讲了出来。
见里面还是一言不发,池怀北担心萱儿想不开,想破门而入。
“你别进来!”萱儿哽咽着喊道,“我只是个风尘女子,卑微到了尘埃里,不晓得你们心中的大义,也不管你们要抓什么敌国探子。但我也是人啊!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见到朝夕相处的姐妹死在面前而无动于衷?”
“你们当官的要抓探子要立功,我们也能理解,可是我们平头老百姓就要沦为你们的铺路石吗?踩着我们的血肉上位,你们坐的安稳吗?”
“我和阿欢死里逃生已是上天眷顾,为什么还要我们姐妹牵扯到你们的斗争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