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这么多了,带你兜个风。”
来到红色杜卡迪前,顾悦灵拿出一个粉色的头盔硬塞给我,她自己则戴上了一个黑色头盔。
我瞪着粉色头盔上的贴着的卡通贴纸以及头盔上粘着的两个猫耳朵,陷入了迟疑。
“戴上,走吧?”顾悦灵打开面罩,对我催促道。
“这……合适吗?”我为难地问。
“陆然哥,车是我借的,就这么个头盔,你将就戴吧。”顾悦灵说。
“不是还有一个吗?”我暗示道。
“可能你不知道,”顾悦灵认真地对我说,“我讨厌粉色。”
“啊?”
“还有,我也不喜欢穿裙子。是我妈非要我打扮成她觉得我应该要打扮成的样子的。所有我妈中意的东西,我都不喜欢。”
“悦灵?”
“还有,陆然。”顾悦灵换上了不客气的语气,“我讨厌婆婆妈妈的男人。因为我爸就是这样。你最好赶紧戴上头盔上车,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这就是真实的顾悦灵吗?
事到如今,我再执着于头盔颜色也没什么意义了。我戴上了粉色头盔,跨上了杜卡迪的后座。
坐上摩托车后,我才意识到这是我认识顾悦灵以来我们挨得最近的一次,甚至超过了当初在私人电影院那次——更确切地说,不是挨得更近,而是挨得更紧,我坐在顾悦灵身后,有一种全身都贴在她后背上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大感不妙,理智驱使我不自觉地往后面挪了挪,并且双手局促地寻找可以落位的地方。
“陆然哥,你最好抱紧我。”顾悦灵扔过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很快,我就意识到她这句忠告的含义。
只听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传来,顾悦灵迅速起步,油门加到最大,杜卡迪像是一只猛兽一般朝前猛冲。剧烈的加速度让我身体差点失去平衡,情急之下,我只能一把搂住顾悦灵的腰。
她的腰,好细。
她的身姿,好稳。
她身上的味道,好香。
坐在顾悦灵的后座上,我的心在怦怦直跳。大约是吊桥效应的关系,我感觉自己反而更像是个怀春的少女,小鹿乱撞。
心跳加速的感觉,让我回忆起了当年高中毕业后在宋东飙车的日子。享受着风的自由,一切仿佛回到十八岁那年放肆的青春。
这一切,都是顾悦灵带给我的。现在的她,似乎让我年轻了十岁不止。
顾悦灵驾驶着杜卡迪穿过大街小巷,拐进了滨海公路主道。这是一条十公里的双向六车道的快速路,车进入滨海公路后,我明显感觉顾悦灵加大了油门。
“悦灵,这边快车道限速一百,全程有电子眼。”我提醒她。
“你说什么?”顾悦灵朝我大喊,“听不见!”
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听不见还是怎么地,在高分贝的风噪和引擎轰鸣下,我只感觉顾悦灵在猛加油门。就在我担心的时候,顾悦灵突然又开始减速,在速度降到安全速度后,她一个漂亮的拐弯,我们进了辅道,最后稳稳地停在了二号滩入口附近的路边摩托车车位。
“最高车速九十九。”停稳后,顾悦灵洋洋自得地把手机丢给我。屏幕上的测速应用显示,她并没有超速。
“完美。”我从车上下来,摘下头盔,给顾悦灵竖起大拇指。
“放心吧。借来的车,我还是有分寸的。”顾悦灵说。
从车上下来以后,顾悦灵摘下头盔,解开马尾,甩了甩她那头秀发。顿时,发香将我萦绕。面前的顾悦灵是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野性模样,可她那头发的香味依然是之前那种温婉的味道。
我有些失神了。
“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卸下包袱的感觉。”顾悦灵问。
“也许吧。”我不置可否。之所以这么回答,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刚才那种感觉是一瞬间的激情还是一时的会错意,虽然在车上的时候很快乐,但下来的一瞬间,心里又有了一种怅然所失的感觉。
“不应该啊?”顾悦灵似乎不太能理解。
“可能我也没有这么多积累的压力需要释放吧。”我撒了个谎。
“既然车开不进去,我们进去走走吧。”顾悦灵看着灯塔的方向说。
看她的意思,似乎是想带我去海滩散散心。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我欣然同意,和她一起缓步向海上灯塔走去。
今天是收假后第一个工作日,二号海滩上的人不多。我们漫步在通往灯塔的道路上,吹着拂面的海风,感受着四月来自海面的春意。
“芙姐对你说什么了?”路上,顾悦灵突然拾起了这个话题。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我笑着说。
“既然你放不下,不如都说出来?”顾悦灵停下来,歪着头看我。
我点点头。反正顾悦灵早就看穿了一切,对她,我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我就把今天和赵芙的对话如实告诉了她。
听完以后,顾悦灵看着我,认真地问:“所以你真是这么想的?要把决定权交给芙姐?”
“毕竟她和陆漓才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我是这么说的,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哦?”顾悦灵挑眉,“所以你放弃了?”
“放弃?什么意思?”
“放弃做小漓的家人了。”
顾悦灵太过于犀利,以至于一句话就拆穿了我内心不愿意承认的东西。
“悦灵,那你觉得,我该放弃吗?”既然面前有个聪明又犀利的顾悦灵在,我为什么不依靠她呢?所以我对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决定权在你自己身上。”顾悦灵粲然一笑,“就像是否告诉小漓的决定权在芙姐身上一样,你也有你自己的专属问题。”
“不能稍微给个提示?”我央求道。
“不~能~”顾悦灵给了我一个搞怪的表情,然后一个人跑到了前面。
我在后面追,一直追到海上灯塔。然后,我们伫立在灯塔面前。
在被海水冲刷过的石滩上,在饱经岁月的灯塔墙身前,我和顾悦灵显得何其渺小。
“陆然哥,我听说,对着灯塔许愿是很灵验的。”顾悦灵对我说,“要不要试试。”
“好啊。”我虽然不信,但还是陪着顾悦灵合上双手,闭上眼,在心底默默许下愿望。
——愿我在意的所有人,都能幸福。
当我再度睁开眼,发现顾悦灵正一本正经地盯着我的脸看。
“你许了什么愿?”她问。
“娶你不用彩礼?”我用明显是开玩笑的语气说。
“想得美。”她说。
“你呢?”我问。
“愿此刻永恒。”
顾悦灵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