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意思?
面对顾悦灵炽热的目光,我大脑瞬间宕机。
“陆然哥?”顾悦灵没等到我的答案,所以又问了一遍。
“什么?”我恍惚地问。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顾悦灵明确地问了出来。
“……”
我被她问住了,只能保持沉默。然而很快顾悦灵就换了一种方式,她来说理由,逼得我必须要逐条否认。
“是因为我是陆漓的闺蜜?”
“不是。”
“那是因为你对陆漓有负罪感?”
“不是。”
“还是你要在我身上向陆漓证明什么?”
……
面对顾悦灵的接连拷问,我终于忍不住了,反问道:“我就不能单纯地对你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和谁扯上关系呢?”
我这些话多少带点情绪。一方面,我是因为她老是提陆漓而生气。另一方面,我也对自己很生气——恰恰是我自己的原因,让顾悦灵不信任我。
顾悦灵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她停止画圈,站了起来,看着大海的方向,说:“陆然哥,其实你是中央空调吧?你对所有接近你的女生都很好,不是吗?”
“我哪有?”
“有吧。比如说,宋筱筱。你就对她很好啊。”
“怎么突然提她?她就跟我妹妹一样……”
“你总是有借口。”顾悦灵打断我,“以侄女的名义,以妹妹的名义。”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名义的吧?”我反驳。
“比如?”
“比如你呢?你既不是我的侄女,也不是我的妹妹,我以什么借口接近你呢?”
“侄女闺蜜?假装情侣?盟友?要说的话,有一大堆吧?对你来说,我是哪个?”
“都不是。”我一字一顿地告诉她,“因为你是顾悦灵,所以我想对你好,仅此而已。”
“……”
“……”
顾悦灵转过脸,怔怔地盯着我看。我没有躲闪,迎上她的目光。
“干嘛啊你!”突然,顾悦灵做了个鬼脸,“搞得跟告白一样,很吓人的好吧。”
有这么吓人吗?
“你这样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你了。”顾悦灵继续说。
“那就不要拒绝。”
这句话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直接从我嘴里脱口而出。这算告白吗?这难道还不算告白吗?当潜意识的念头化为行动本身,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或许,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后,我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这一刻,我充满了勇气,要向顾悦灵坦诚我的心迹。
然而,下一秒,我的热情就被无情地浇灭。
“那陆漓怎么办?”
“我们要怎么面对她?”
“她会祝福我们吗?”
顾悦灵用极其冰冷的语气,问出了灵魂三问。
……我哑口无言。
顾悦灵说得对。我们回避不了陆漓这个问题。陆漓用一种撕破脸的方式和我切割关系,既有我和陆漓自己的原因,也有另一层原因——顾悦灵有意无意之间充当了催化剂。陆漓就是一个复杂的矛盾集合体,她一方面在强迫她自己撮合我和顾悦灵,另一方面又在潜意识里希望我和顾悦灵不会走到一起。如果处理不好陆漓的问题,顾悦灵恐怕会从陆漓的闺蜜变成陆漓的敌人。
这时,海水突然涨潮了。
一波又一波的潮水朝我们这边袭来,一次比一次接近,直到淹没了顾悦灵的脚踝。而后,潮水又退了回去,留下一片被海水冲刷过得新鲜泥沙。
涨潮的时候,我还穿着鞋,虽然尽力躲避,但鞋袜还是都弄湿了。我只能放下顾悦灵的鞋,然后狼狈地把自己脸上的鞋脱了下来。
顾悦灵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做完这一切,突然咯咯地笑出声来。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她只是一个劲笑。就好像刚才我们那段尴尬的沉默不存在了一般。
“早知道我也该把鞋脱了。”我也把刚才的对话抛到脑后,说起了被潮水弄湿的事。
“陆然哥,你看。”顾悦灵指着刚才她蹲下画圈的地方,“没有了。”
“嗯。”我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所以只能先随口附和。
“你知道露水之说吗?”
“露水之说?”
“朝露结为水,用露水写字,不管写什么,太阳一出来,字就消失了。就像刚才我画的圈一样,潮水一来,就消失了。”
我懂顾悦灵的意思了。既然她不愿意再提,那就当我们刚才的对话都是“露水之说”吧。
可感情不是露水,是不会自动消失的。我们可以装鸵鸟,但还能装多久呢?
“陆然哥!”
顾悦灵一声清脆的陆然哥,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面前的顾悦灵,又变回了平日里顾悦灵的模样。
“别老拉着个脸,既然来海边了,就好好放松放松。”她说。
“好,怎么放松?”我问。
“你最近积累了很多情绪吧?”顾悦灵对我挤挤眼,“想不想宣泄一下?”
“宣泄?”
“我以前看偶像剧,里面有个情节,说是对着大海喊话,就能把不开心的事都抛到脑后。我早就想试试了。”
“好像听说过。”
“要不来试试?”
“不要了吧?”我难为情地说,“感觉挺傻的。”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
“要不,你先来?”我觉得顾悦灵似乎十分想尝试一下,便鼓励她先来。
顾悦灵跃跃欲试,往海边又走了两步,手作喇叭状,对着大海喊话——
“陆然哥!”
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她回头看看我,然后又转过头,继续喊——
“大笨蛋!”
我只觉得莫名地羞耻,又觉得她莫名的可爱。
或许,顾悦灵想宣泄的有很多很多吧?不管是家人对换专业的执着,还是各路男人对她不怀好意的接近,亦或者她不断扮演别人眼中完美形象的心累……但在我面前,她所能做的,也就是恶作剧般地戏弄我了。
如果这样能宣泄她的情绪,又何尝不可呢?
只是顾悦灵喊了两句就再也不喊了,她走回来,神情紧张地对我说:“这地方真的没有其他人知道吗?”
“应该不会有。这一片海滩只有穿过我们刚经过的仓库才能进来。那个仓库你也看到了,门锁都生锈了,我也是发现了一个漏洞才找进来的。这片仓库因为涉及复杂的债务问题,快十年没有人管了。”
“可我总觉得附近有人。”顾悦灵紧张兮兮地说。
“不会吧?”
顾悦灵依然不放心,四下张望。猛地,她指着远处一片浅滩上的一个背影。
“那是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