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体大后街,严格来说,这里不止是一片街区,而是一大片城中村——除了主街,从东到西还分为后街一村、后街二村、后街三村三大片区域。
我的本意,是带着顾悦灵在主街逛逛。主街人商户多,网红店也多,游客不少,虽然也有不少打扮奇形怪状的人往来其间,但姑且算是正经商业街。
可顾悦灵逛了一会儿,就自顾自一头扎进通往后街二村的巷道,她走得很快,我只能勉强跟上去。
“悦灵,来这里干嘛?”我问。
顾悦灵没有回答我,只是加快了脚步。她很有方向感,每到岔路,都是很果断地选择一条路走,像是有明确的目的地似的。
我不免觉得奇怪,顾悦灵像是对这里的道路很熟悉。难道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到了!”
来到一处巨大的老旧建筑物前,顾悦灵总算是停下了脚步。
我抬头看去,眼前是一栋五层楼高的回字形建筑。这栋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建设的居民楼,结构简单,一排回字形连廊连接着上百个老式大开间,中间镂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天井,颇有些悬疑电影取景地的味道。
从二楼的连廊处,可以听到阵阵轮滑与地面接触的摩擦声,声音此起彼伏,听上去应该有不少人在滑。
我跟着顾悦灵走进居民楼,顺着楼梯爬到二楼,刚一上去,就看到好几个人踩着轮滑在连廊上追逐。他们应该是看中了这里回字形连廊的结构,在路上制造了一些障碍物,在玩类似于轮滑阻拦赛的游戏。
“她们也在。”顾悦灵指着几个女生说。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几个女生正是刚才我们在宋体大时遇到的那几个人。她们刚才风风火火,原来是急着来这里玩轮滑。
可顾悦灵是怎么知道她们会来这里呢?
“刚就在想,她们是不是来障碍轮滑场,果然被我猜中了。”顾悦灵露出得意的神色。
“障碍轮滑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地方。
“障碍轮滑场就是这栋楼的走廊。”顾悦灵解说道,“宋体大轮滑社有个叫老杜的大佬,三年前因为和社长闹崩了,就分家在学校外面做起了自己的轮滑社。老杜她女朋友就租在这栋楼,后来就模仿轮滑阻拦赛在这里搞起了pK,一来二去就火了。”
听了顾悦灵的话,我更加感到疑惑——她怎么说起这里的时候如数家珍?我忍不住想问个究竟。
“悦灵,你来过这儿?”
“嗯。”
“你会轮滑?”
“嗯。”
“悦灵,你不会还来过这里玩轮滑吧?”
“嗯。”
顾悦灵似乎没对我的问题有多上心,她心不在焉地回应我,眼睛却一直盯着正在追逐的几个女生。等到那几个女生滑完一圈,停在我们身旁的楼梯口休息,顾悦灵突然推了我一把。
“然叔,衬衫外套能借我吗?”她说。
“可以是可以,你冷吗?”我好奇地问。
“我用一下。”
顾悦灵说着,迅速地把我身上的衬衫外套扒了下来。她并没有把衣服穿上,而是把衣服套到腰间,两条袖子垂下来,分别系在一条腿上。虽然看上去有些奇怪,但这样倒有点自制安全裤的意思了。
顾悦灵又从手腕上取下小皮筋,咬在嘴上,然后两手收拢长发,一手固定好后,另一手取下皮筋,绑了一个飒爽的马尾。
做完这一切后,顾悦灵走向那几个正在休息的女生,在对其中一个女生耳语一番后,那个女生把身上的轮滑装备卸了下来,交给顾悦灵。顾悦灵坐在楼梯口,驾轻就熟地穿好,然后踩着轮滑朝我走了过来。
“然叔,你在这儿帮我计个时。”她说。
“计时?”
“对,我沿着连廊滑一圈,这里是起点,你用手机帮我计时。”
虽然有些诧异,但我还是照做了。我拿出手机,打开计时应用,示意顾悦灵可以出发了。
“预备,起!”
我一声令下,顾悦灵像是离弦的箭,踩着轮滑出发了。
一开始是一轮没有障碍的平路,顾悦灵不断加速,迅速向前滑行。紧接着来到一段用各种杂物堆成的障碍区,顾悦灵灵活地调整身形,精妙地快速通过。
随后她来到转角,这里用一辆倒地的自行车挡住了去路,只有墙边倾斜着的木板可以供借道。这一处的设置看上去挺危险,如果没有把握好滑上木板的角度,搞不好可能把木板弄倒,最后连人带木板都摔到自行车上。可顾悦灵丝毫不怵,她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快了滑行速度,并且在入弯的时候以近角的路线滑上木板,身体与木板的倾斜面垂直,利用惯性瞬间通过了这个弯道。
“她好厉害!”连那几个玩轮滑的女生也惊呆了。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顾悦灵的身影。她如闪电一般在回廊里穿梭,马尾灵动地在她身后摇摆,飒爽的身姿散发着异样的魅力。
顾悦灵依然是那么美丽,只是现在的美和之前的美截然不同,甚至让我觉得这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因为连廊有半米高的围栏,所以我看不到另外三面的轮滑赛道的具体模样,但从顾悦灵的身形,我能猜到那三面连廊设置的赛道更加惊险。不过顾悦灵全程没有减速,几乎是一路疾风带闪电地滑完了一圈。
当她再次经过我所在的位置后,冲刺完的她缓缓折返回来,擦了擦刘海下的额头的汗水,冲着我笑。
“然叔,多少?”她问。
“四分四十七秒。”我告诉她。
顾悦灵摇了摇头,叹息道:“太久不锻炼了,成绩又下滑了。”
听这意思,她还真不是第一次来,而且以前她的速度比现在还快。
“哇,你跑进五分钟了?”借顾悦灵轮滑的女生走了过来,她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对顾悦灵竖起大拇指。
“侥幸侥幸。”顾悦灵对女生说,“谢谢你借我装备。我这就脱下来给你。”
“不急,你不再来一圈吗?”
“不了,刚才就是看到你们,一时兴起。”
说完,顾悦灵把轮滑装备卸下来交还给了女生。她顺手也解下了我的衬衫外套,只是解下来后就拿在手里,没有还给我的意思。
我们和几个女生道过别后,离开了这栋回字形大楼。
路上,我问顾悦灵:“怎么不多滑一会儿?”
顾悦灵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倒是想,可是她的鞋不合脚。”
我不自觉回忆起刚才顾悦灵换鞋时的场景,确实她的脚蛮小的,和宋筱筱有一拼了。
“你想什么呢?”顾悦灵俏脸一红。
“没什么没什么,前面有个便利店,我去买瓶水!”我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