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告别我们的十年。】
果然,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和陆漓挤一间吧?我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年,还有什么好避的?
想通了答案,我来到隔壁房间的门前,准确推门进去和陆漓说清楚。还没有握到门把手,门就自己开了。门后面是陆漓警觉的神情。
“怎么了?”我问。
“刚才我怎么感觉听到了你在外面和那个谁说话的声音?”陆漓充满怀疑地盯着我。
我都有些佩服陆漓了。在这种时刻,她竟然能保持高度敏感。连宋筱筱都没听出她堂姐来,陆漓却隔着门都听出了宋昕妤的声音。
我大大方方地说:“就是你猜的那样。我刚遇到宋昕妤了。她就住在我们隔壁。”我指着旁边房间虚掩着的房门,轻声说:“你看,刚进去,门还没锁呢。”
陆漓的表情顿时变得特别难看。我怕她去找宋昕妤,便赶紧把她拉回到我之前待的房间,迅速锁上门。
“陆漓,这就是个意外。你总不会认为是我和她提前约好的吧?我和她那天都已经聊崩了,私下不会再有任何往来。”为了让陆漓安心,我耐心地向她解释。
陆漓没有回应我的解释,她默默地坐到了单人床边,玩味地打量我。
“我就这么没有信用吗?”我忍不住问。
“你这么紧张干嘛?”陆漓反问。
“我是担心你误会。”
“放心吧,我不会误会的。”陆漓突然笑了起来,“你什么斤两,我还能不知道?你要是有这本事把宋昕妤约到这里来,你们当初还能分手?”
我懵了,问道:“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就因为你和宋昕妤说了话?”
“这你还不生气?”
陆漓像是人与住了,开始捧腹大笑。她笑了好半天,到了顾悦灵已经发消息问我“陆漓怎么了”的地步,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笑完以后,她正经地看向我,似乎是准备要和我好好聊聊了。
“然叔,你不会一直都觉得我讨厌宋昕妤吧?”
“难道不是吗?”
我回忆了一下往事,陆漓向来对宋昕妤就是不感冒的。
起初,原因还比较单纯,因为陆漓和宋筱筱不对付,宋昕妤作为宋筱筱的堂姐,陆漓自然也是恨屋及乌的。
再到后来,特别是宋昕妤也考进宋体大,成为我的学妹,乃至进入我的乐队后,陆漓就开始特别反感宋昕妤。印象中,她们两人在独处的时候都不会怎么说话,我和宋昕妤交往的时候,宋昕妤也试着帮我照顾陆漓,但陆漓极为抗拒。
陆漓思考了片刻,似乎也认同了我的观点。她微微点头,道:“确实。非要这么说,我也确实不喜欢她。但这些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你。”
“我?”
“对。”陆漓语气真挚,“你只要碰上和宋昕妤有关的事情,就变得特别不像你。”
“有吗?”
“还没有?就举个例子吧。然叔,你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比如乐队的人在表演的时候说错了什么话,你事后都会不依不饶地说他们半天。可是到了宋昕妤,你就没有原则了。连宋昕妤拿着乐队的歌当成自己的出来唱,你都能忍。”
“那是有原因的。是她经纪人的问题。”
“你看,你到现在还在为宋昕妤找补。”
我被陆漓说得哑口无言,只能闭嘴,听候她数落我。
“然叔,你知道吗?”陆漓继续说,“这么多年来,我最开心的就是听说你和宋昕妤分手那天。那天你很颓废、很难过、很受伤,但是对不起,我确实真的特别特别开心。因为宋昕妤真的不适合你,你和她分手,是对你最好的事。”
“但是,我后来发现我高兴得太早了。因为你只是嘴上和她分手,心里其实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整整三年,你始终对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知道我为什么直到宋筱筱说宋昕妤要回宋州的时候才拉黑宋昕妤吗?因为我知道,我拉黑她没有用,反而如果我早早拉黑了她,你只会对她的幻想越来越深厚。她就是你心底的完美女神,越是触不可及,你就中毒越深。”
我听出来了,原来那晚陆漓拿我的手机拉黑宋昕妤,是因为宋筱筱告诉她宋昕妤要回宋州。原来陆漓一直在意宋昕妤对我的影响,甚至不惜做出这种多少有点出格的行为。
“然叔,我不想让你再去找宋昕妤,是怕你再陷进行,再次受到伤害。”
“现在看来,虽然你还是和她见面了,但至少结果是好的。你见到了宋昕妤,也说清楚了,你也对她幻灭了。”
“然叔,现在的你才是完整的你。你可以拥抱新生活了。”
这是陆漓第一次和我坦诚这么多事情。我静静地听着陆漓的话。没有回应,也没有反驳。我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听着。同时,也在思考着。
“喂,然叔?”陆漓觉察到了我的异样,“你倒是多少说点什么啊?不然我觉得我一直在单方面输出,说实话有点尴尬。”
我点点头,坐到了陆漓身边。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不再是一个长辈。我们在以平等的身份,平等地交流。
“陆漓。谢谢你。”
“哈?”陆漓反应得很惊讶,“你干嘛突然这么肉麻?”
“就是想说,谢谢你。很多很多事情吧,都要谢谢你。”虽然我不认同的陆漓说的话,但我还是感谢她对我的关心。
“发什么神经。”陆漓嘟囔了一句,逃一样地站起身,走到门边去开门,似乎要离开。
“你去哪?”
“我过去拿行李。”陆漓没好气地说。
“拿行李?”我有些懵,我记得我还没说怎么住的事情。
陆漓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说:“你那是什么表情?今天这种情况,只能是我们两人在一间房吧?难不成你还真想去和悦灵和宋筱筱住?还是你打算去找宋昕妤?”
我确实想过这些选项,当然,事到如今,我肯定不会表现出来。
陆漓很快就从隔壁房间把她的行李箱搬了过来。她把行李箱铺到过道上,打开后将里面散乱的东西挑了几件出来,然后就拿着卸妆油去洗手间卸妆了。
我看着过道上散乱的行李,忍不住吐槽道:“陆漓,你这样,我怎么睡啊?”
过了一会儿,陆漓脸上敷着黑色面膜,像个女鬼一样飘了出来。她用面膜下那双有些可怕的眼睛瞪着我,说:“你不会帮我收拾吗?”
我愤愤地指着耷拉在行李箱边缘的内衣,问道:“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和宋筱筱连血缘关系都没有,你还敢和她睡一起。帮我收个内衣,就碍着你了?”
我翻了个白眼。
眼前果然还是我那熟悉的陆漓。
陆漓说错了一件事,不是宋昕妤让我变得不像我,而是她让我变得不像我。整整十年,我们一起度过了每一个除夕,她早就彻底颠覆了我原本的生活。而现在,我们又一起度过了第十一个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