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闪耀,清风徐来,九华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不时有小仙侍悄悄地走进来,递送文书,低声交待着各种事务。
李拂衣跟花剑堂双双罢工,林沫苒临时顶班,,但双拳难敌四手,事务堆积如山。
九华作为李拂衣唯一的得意门生,平日里就协助李拂衣,自然也要分担许多事务。
然而,将李拂衣交给其他人照看,九华又实在放心不下,于是他在李拂衣隔壁要了一间屋子,以便随时照看。
此刻,他正忙得昏天黑地……
浑然不知,隔壁的李拂衣已经悄悄醒了过来。
虽然浑身疼痛,酸软无力,他却支撑着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间,直奔花剑堂的寝殿而去。
花剑堂的寝殿四周一片宁静,窗外的微风轻拂着敞开的窗扉,送来阵阵花香。
月光与星光交相辉映下,轻纱随风飘动,暗香萦绕在屋子里。
花剑堂侧躺着,以极其别扭的姿势斜着倚靠在锦被堆上。
他的胸前,还有一个像树袋熊一样,牢牢攀住他,紧紧依偎,睡得口水直流而不自知的舒凡。
感受着舒凡规律的心跳声,花剑堂直觉的从未曾有过的安心和愉快。
以手托着头,正在假寐的花剑堂忽然睁开了眼睛,随即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缓缓地掀开遮盖在舒凡脸上的被角,然后又重新闭上眼睛,继续装作沉睡未醒的模样。
心中暗自思忖,来得正好。
他倒要看看,他的好师兄李拂衣是真改了,洗心革面;还是死性不改,依旧故态复萌。
师兄啊,师兄,你可别再叫师尊失望了才好。
否则,就算要与这天地为敌,他花剑堂也绝不会再把师尊交给他。
舒凡似乎是觉察到了自己抱着的“树干”有所变化,便发出几声含糊的呜咽,蹬动着小腿,小小的抗议了一番。
花剑堂哪里顾得上装睡给李拂衣看,连忙学着年幼时师尊哄他入睡时的动作,轻柔地拍打着舒凡的背部,试图安抚他。
长久没有言语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额外的旖旎:“没事了,没事了,小花就在这儿呢,师尊睡吧。”
舒凡那脸往他本就敞开的外衣里面蹭了蹭,咂巴了几下嘴,似乎在梦中找到了更舒适的姿势,这才满意得又沉沉地陷入梦乡。
花剑堂笑着抬起眼,恰巧与透过半开窗扇偷窥的李拂衣四目相对,然后就这么带着一丝审视,定定的看着他。
一个是满眼笑意,幸福满足;另一个是如坠冰渊,仓皇失措,狼狈不堪……
李拂衣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身体一晃,整个人差点歪着栽倒下去。
急忙用手扶住窗框,才勉强稳住了身形,狼狈不已。
屋里,师尊跟师弟相拥而眠,屋外的自己算什么……
小师弟那直达眼底的淡淡笑意,刺得他千疮百孔。
李拂衣恨不得当初就被雷劫劈死一了百了,也就不用面对眼前这让他痛不欲生的一幕。
扶着窗框的手无意识的一点点得捏紧,终于在一声闷响中,不仅窗框,连同旁边的一小块墙壁都化作了碎末。
胸口像是被无形的巨石死死地堵住了一般,死死地扼住他的呼吸,连气都喘不上来。
他下意识地捂住嘴,生怕吵醒了里面正在安眠的师尊。
却只见花剑堂已经用被子把怀里的舒凡捂了个严实,叫他接连那半张侧脸都瞧不着了。
嘴里顿觉一甜,紧接着,一股灼热的液体从胸腔深处喷涌而出,直冲他的手心。
那鲜红的液体带着刺鼻的血腥味,透过他的指缝,溅在半扇窗扇上,犹如点点红梅。
落寞的垂下眼眸,银灰色的眼睛就像是失去了光芒极速得灰暗下来,李拂衣强迫着自己别开头。
是时候该转身离开了……
可是,他的双脚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怎么也迈不开那一步。
明明他已经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也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再留下来,不过是徒增难堪,若让师尊知晓怕是更会厌弃自己吧?
可他的心背叛了他的意志,越发的疼痛起来,脚下重若千钧,无法离去。
体内的仙力翻腾,气血也变得紊乱不堪。
眼前的世界开始忽明忽暗,一阵阵的晕眩感不断袭来。
李拂衣只能无力地将自己挪出窗框的范围,痛苦地喘着粗气,靠在墙壁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嗅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花剑堂的眉峰也越来越锐利。
刚刚李拂衣捏碎窗框的一瞬间,他是失望的,师兄果然还是那个师兄吗……
那师尊怎么办?
就算不愿意承认,归来这些日子里,师尊虽然从不曾主动提起,可他心里到底是有师兄的。
偷偷跟吴伽打听天顶云霄的消息,落寞的发呆……
花剑堂都看在眼里。
就在他矛盾不已的时候,李拂衣却隐忍下一切,没有暴怒、没有疯癫、甚至都没敢露面……就这么有点“窝囊”得躲在外面哭?!
也许事情还没他想的那么糟糕?
“师兄,既然来了,不进来看看师尊吗?”他决定再试一试,主动传音入密给李拂衣。
李拂衣正涕泪横流得窝在墙角,忽得听到他的话整个人一惊,扑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得逃了开去……
“……”花剑堂在里面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李拂衣的回应。
放出神识去查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得看着那扇溅血了的窗扇。
他……就这样跑了?!
这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九华发现人不见了,正要发动大伙一起找人,却见他家师尊像是失了魂一样“飘”了回来。
“师尊?!”阴影里晃出来的人狼狈、落魄得九华都不敢认。
“怎会如此狼狈?”跑近了一看,只见李拂衣脸上、胸前、手上……到处都是血污。
浑身一凛:“是谁胆敢伤您至此?!”
李拂衣张嘴刚想说什么,一口血就噗得喷涌出来,两眼一翻,软倒下去。
嘴里不停地张合着,来来回回得念叨着什么,“丢了……丢……不……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