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舒凡回到九孤山依然足月，李拂衣再也按耐不住，差人又来找花剑堂商议帝师回归的接风宴。
花剑堂看着送来的帖子，那是连翻都不想翻，不过碍于这次来的人是九华，他才勉强听他说完而已。
“师叔，师祖归来乃是喜事，这接风宴也是师尊的心意……”
九华说得口干舌燥，花剑堂就是安静的眼观鼻，鼻观口得听着。
要回应？
要答复？
半个字没有。
见师叔不为所动，他干脆换了话题，“可否让九华面见师祖，亲自问安？”
花剑堂对此，倒是颇有些迟疑，
虽然据他所知，师尊对九华应该是并无芥蒂的。
要不，也会在死前挖出自己的仙骨，指定赠与九华。
可眼前的这个九华，却跟师尊从未谋面。
他……会不会因为他师尊李拂衣，在师尊面前提起些什么，就很难说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直接开口推拒：“你师祖刚过来不久，接风宴的事情我自会禀明，酌情处置。”
“等定了时间，自会给天顶云霄送请帖，这事无需你师尊费心。”
“本尊还有些杂事需要处置，就不耽搁你回去复命了。”说着端起茶盏，不再言语。
当初他被妖族算计，困在局中无法脱身，还是师叔花剑堂不远万里亲自赶来把他救出。
天上地下，谁人都道寒霜帝尊对师侄九华额外看重。
九华这是第一次在花剑堂这儿吃闭门羹，往日纵然李拂衣跟花剑堂闹得再凶，师尊让他来跑腿办事，师叔也从未回避。
顶多也就是不应不答罢了，没想到这一次却是直接端茶谢客……
师祖在师叔心中，果然与众不同。
师尊的所托，他怕是……难以办到了。
不过还是得要试一试！
他站起身来，从锦囊里拎出一个精致的食篮，送到花剑堂手边。
“师叔，这是……我做的薄荷软糕，听闻师祖喜事点心，特别是这薄荷糕，就特意做了带来。”
“还请师叔代为呈送，聊表九华的心意。”
花剑堂侧眼看了那食篮好一会儿，才放下茶盏，“好，你且去便是。”
九华心里叹了口气，暗忖：师尊，徒儿尽力了，再多也就只能开顺其自然。
等到九华翩然离去，花剑堂掀开食篮盖子，里面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醒薄荷香，带着独有的凉意和独特的奶香味儿飘散出来。
花剑堂眼睛一眯，“呵！”
这两师徒，当他是傻的？
这哪里是九华能做得出来的，纵然有了方子依样画葫芦，做出来的也全然不同。
这天上地下，也就只有他李拂衣能做出这样滋味的薄荷软糕。
原本他是想要丢掉的，可想到师尊近来胃口不佳，就有些下不去手……
最终，还是把盖子好端端得盖了回去。
正巧林沫苒从吴伽处里得知九华来访的消息，正步入殿中，便看到花剑堂对着一个敞开的食篮发愣，又十分不情愿的阖上盖子。
细细嗅了嗅空气中的清香，便猜出了个七八分。
那边花剑堂见林沫苒进来，唤了声：“师姐。”
林沫苒径直走到他旁边，掀开盖子一瞧，果然不出所料！
“他送来的？”
花剑堂点头，低头把玩着茶盏并不去看林沫苒，也没有再去触碰那个食篮，“待会师姐给师尊端去吧。”
林沫苒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从食篮中捡出两块薄荷糕来。
一块趁着花剑堂不备直接塞进他嘴里，自己捏着另一块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开始小口小口地品尝起来。
不但吃了，还不忘品评一番：
“哎哟！没想到啊。”
带着丝玩笑，混着些调皮：“小应舒走了那么多年，拂衣师弟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他那盆宝贝薄荷，该不会是……又进阶了吧？”
花剑堂含着薄荷糕，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听她这么说，只好囫囵嚼了几下，将薄荷糕吞落腹中。
稍稍提了些音调，有些无奈得对着正在那嘀咕的林沫苒叫道：“师姐！”
林沫苒把手里的薄荷糕丢进嘴里，笑着望向难得有些微愠的花剑堂。
突然收敛了笑意，正色问了句：
“师弟，你跟师姐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对师尊有意？”
花剑堂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脸上的微愠忽得转为错愕。
“师姐，你这是何出此言？”
林沫苒拍了拍手里的糕点屑，手指点了点桌面，“小花花，你这般对拂衣师弟，又百般阻拦，我很难不想到其他上面去呐。”
花剑堂眉头微皱，陷入沉思。
他从没想过，自己对师尊抱持的究竟是何种情感。
一直以来，他只知道师尊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
乃至于他的入道，修行，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最强大的存在，守护师尊，守护身边的人。
师尊总是说，无情道并非真的无情，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玄妙境界，即使一时参不透也无妨，只要真心待人，总有一天能够以精诚之心感动天地，金石为开。
可如今他已然是帝尊，回想昔日修行之路，虽有波折，但也算得上顺风顺水。
无情道与有情道，在他看来，似乎并无太大区别。
若是向其他无情道修者那样，要他杀害心中最紧要的人——师尊！
那他会毫不犹豫的立马抛弃无情道，化去一身修为，重新从炼气开始。
如今扪心自问，他对师尊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种，却也得不到答案……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一旁的林沫苒，眼中带着一丝迷茫：“师姐，我对师尊有情，如何？无心，又如何？”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引来阵阵回音，犹如身处一片苍茫……
林沫苒一惊，还未来得及开口，外面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声，整座九孤山都跟着震动。
那雷仿若近在咫尺，下一刻便会直接从头顶劈下来，毁灭一切。
她这才猛然发现，花剑堂周身剑气乍现，狂暴的灵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开来，仿佛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将他包裹在了里面。
还有赤金色雷光虚影，在他身边忽隐忽现……
这是……寂灭劫！！
林沫苒焦急地呼唤，“小花！小花！！”想要让他止住思绪，全力应付雷劫。
但此时的花剑堂已然沉浸其中，对她的声音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