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雨见他笑得诡谲,用小指尖戳了戳他的脸颊,“很开心?秦家所有女儿都成了阶下囚,你不心疼?”
“谁?”宋筠装傻:“哪个秦家?秦家哪有女儿?”
方知雨瞪他一眼,“敢问世子,既然你有这能耐,又可雷厉风行,为何早些时候不动手?”
宋筠勾了勾方知雨的鼻尖,“你以为这是后宅里的你争我斗?天下之局,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忽地弯腰,凑在方知雨耳边道:“我要对付的何止秦家,还要让那位对秦家失控。”
一靠过去,就像他吻在了她耳朵上。
而她微微偏头,更像是欲拒还迎。
跟在不远处的鹿峰寨九人齐齐撇开脸:瞧不得,不好意思瞧,太羞人了。
***
洛颍县山地较多,县城并不繁荣,驿站破小,客栈促狭。
方知雨左思右想,决定入住茶庄。
宋筠毫不犹疑就答应了,反正他只要跟娘子腻在一起就可以。
石头先一步去往茶庄知会二位管事,那一胖一瘦两个管事又惊又喜,忙带着全家老小将山脚的一处宅院打理出来。
宋筠和方知雨抵达之时,只见前山已经炊烟袅袅,后山正有不少人在茶树林中忙忙碌碌。
方知雨遥望,突然笑道:“四月天,正是采茶时。”
宋筠轻轻嗅了嗅,“清香扑鼻,令人陶醉,今年定是好收成。”
两个掌柜是头一回见到世子,早激动地颤抖起来,好半晌才想起应该回话。
那瘦掌柜道:“托两位的福,今年茶树长势喜人,春茶一芽两叶,雨露滋润也足,是好茶也是丰年!”
胖掌柜接着道:“我二人将赏银带回,与采茶人商议后,全数分发,不曾侵占一分一厘。”
他双手递上一本账册,封皮看起来是崭新的。
“这是归来后,我二人重新制作的账本,意图与以往划清界限,请世子、世子妃过目。”
宋筠看向方知雨,这可都是她全权管理的,他不敢插手。
方知雨却扶额,“唉哟,有些累。”
宋筠忙扶了她,“世子妃累了,先行休息。茶庄和账册,你二人继续做好便是。”
这不就等于对他们付出了完全的信任!
两人面面相觑,感激得无以言表。
***
茶庄所有宅院都不大,宋筠和方知雨入住的稍微好一些,三面围合,朝南开阔。
二人住进正北主屋,思荻和杏儿住在左边,石头住在右边,其余人则另有安排。
当然受到最优待的还是鹿峰寨九人,只不过他们潇洒惯了,好坏都一个样。
采茶人得知消息,趁着闲暇往前山山脚观望,只瞧见了呼呼啦啦的护卫,和匆匆往来的人群。
匆匆的人群之中,正有慧安。
宋筠和方知雨刚安顿好,他便经由石头禀报入了内。
两位掌柜的妻子正在教思荻和杏儿制作茶汤,慧安见状当即就道:“世子,世子妃,出事了。”
方知雨心头诧异,怎的不避忌外人。
就听慧安又道:“思荻姑娘的舅父,被程家茶肆的人害死了!”
“咣当……”思荻手中的茶碗猝然落桌,转了几圈才停下。
原来不想避讳思荻啊……方知雨恍然大悟,可又心虚至极。
偷偷瞥向思荻,却见对方并无半分怀疑,甚至也没太多伤感,只是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两位管事的妻子忙辞行退走。
思荻才哑了嗓子问:“我舅舅是如何……如何……”
月余之间,接连失去两位至亲,思荻所受打击不可不小。
她甚至连舅舅的结局都不敢说出口。
慧安早知有此一问,便道:“您的舅父得知世子和世子妃已经抵达洛颍县,便让人抬着自己跑去程家茶肆叫嚣,结果被打回家去。”
“刚回家,就遇走水。因了他腿脚不便,没能出来。”
“咚”一声,思荻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慧安却露出一副怜悯遗憾的神色,“可惜了。我们都已经查到了程家茶肆倾轧茶庄的证据,若是您的那位舅父沉住气再等一等……”
思荻恍惚间摇摇头:“这不怪任何人,确实是我舅舅……”
杏儿上前将她后背抵住,关切地问:“和尚英雄,那位的尸身……”
慧安道:“已由县衙带走,正在调查。我也命人去准备棺材,挑选葬处了。”
思荻点点头:“多谢。”
慧安转而对世子和世子妃道:“程家茶肆已经被封,其中的掌柜和小二也已被拿,很快就会有结果。”
方知雨听后,无言。
思荻舅舅的死应该是程家茶肆所致,只不过这其中有多少刺事人挑拨……就不好讲了。
但愿思荻从此以后远离洛颍县,再不探知今日之事。
她走过去,捏住了思荻的手,却久久讲不出一个字。
宋筠对慧安点点头,两人到院中讲话去了。
所讲之事也不复杂,基本就是洛颍县的情况。
比如,洛颍知县。
慧安带着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道:“这位知县,以往就善和泥,能不得罪就都不得罪,往往出了事就各打三十大板不了了之。”
“而这一回,因了莫知州亲自督促,这位知县很快偏转方向,以迅雷之势将程家茶肆的人押入大牢,立刻开审。”
宋筠皱着眉点头:“明日就会有结果?”
“大抵已经有了结果。”慧安道:“因为县衙的人会从程家茶肆搜出一本证据。其中不仅记录了他们如何倾轧各处茶庄,还有如何通过武力压制不服之人。”
证据肯定是真的,但他们不会放在明显之处,大抵又是慧安做了手脚。
宋筠没有细问,毕竟这事已经办得相当好。
他点点头,回身往房门瞧了一眼:“务必瞒住。”
慧安垂眸:“不用瞒。因为县衙也好,百姓也罢,他们看见的都是事实。”
他只是在暗中推波助澜而已,并未改变真正的结局。
***
如慧安所料,傍晚时分,洛颍县令便带来了审讯结果。
宋筠允了他在正北厅堂报事,方知雨则牵着思荻的手在寝屋门后静立。
洛颍知县虽然时常左右摇摆,但为人却不拖沓,直接开门见山。
“禀世子,吴峥被害一案已经有了结果,正是程丙与他结怨已久,失了法纪之心,才将其害死。”
程丙便是程家茶肆的掌柜,也是程家的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