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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理清思绪,老郎中终于在宋筠的协助下颤颤巍巍入了屋,隔着床帐探起了脉。

石头接过药匣,顺势站在了老郎中身后侧。

杏儿和青鸳凑到跟前,踮着脚尖朝里头瞧。

思荻个子小,东挤西凑就是进不去,只急得团团转。

可谁都不敢跟世子抢那个最靠近世子妃的位置——床帐之内,床沿之上。

方知雨撑着一双眸子,跟宋筠大眼对小眼。

其实她只晕了一刹那,很快就清醒过来:起得太急了。

本想一笑而过,可宋筠眼底的意味又令她不敢多言,只得乖乖听从安排。

“噫?”老郎中坐在小凳上,往前探了探身子,“请世子妃换一只手。”

方知雨是平躺在床榻上的,要换手只能先起身。

可她刚将双臂落到身侧,还没用力,便被宋筠打横抱起,直接换了个方向,被按压在他怀中。

方知雨双眸再次撑大,撑到自己都不能接受的弧度,可瞧见宋筠一脸担忧,复又平静下来。

——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惹他。

片刻后,老郎中又摸着下巴犹疑了一阵,在数道殷切的目光中再次开口:“老夫斗胆恳请世子妃现出真容。”

这下,宋筠不愿意了:“有什么可瞧的?”

“观气色也。”

宋筠低眸瞧了眼怀中乖滴滴的小家伙……气色好得很!

他不想让旁人瞧见自家娘子的美貌,哪怕对方是个老人。

不过,万事以方知雨安危为先,他只犹豫一瞬,便亲手掀开了帐帘。

老郎中抬首,左瞧瞧右看看,突然问道:“世子妃近来可有任何不适?”

方知雨陷在宋筠怀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抱着,令她局促不安。

于是局促地摇摇头。

“世子妃可有不想进食的恶心感?”

方知雨沉思,而后点点头。

“那可有劳累奢睡之感?”

方知雨又点点头。

“现下可有饥饿之感?”

方知雨再次点头,思绪有些钝钝的。

在场众人的心皆是慌乱:问这么多,不是什么大事吧?

杏儿突然一声惊呼:“呀!天都黑了!世子妃尚未用晚膳!”

“是了是了。”老郎中笑起来:“这就是世子妃突然晕倒的原因。”

所有人长吁一口气,不约而同展露笑颜。

老郎中颤着膝盖起身,“不过嘛……”

这声“不过”之后,老郎中面带笑意缓缓起身,一拱手一抬头,愣住了。

世子眼底迸出浓浓杀意,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里头一定已经射出了千万支箭!

“你说什么不过……”宋筠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深,将怀中的人捏得“哼唧”了一下。

但他毫无所觉,一整颗心都快碎掉了。

老郎中却喜色不减:“贺喜世子!世子妃怀妊娠在腹,淮王府将添丁增孙啊!”

“什么?”方知雨惊声喝问:“再讲一遍?”

宋筠却僵直了全身,状似愣住。

老郎中因了两人反应,不敢确定地道:“孕一月有半,脉象也不是特别明显……但老夫行医多年,可以笃定世子妃腹有良才!”

宋筠与方知雨互视一眼,皆满目震颤。

老郎中继续道:“世子妃有厌食之相,也有奢睡之习,都是有孕不足三月的女子最常见之现象。”

他越讲越坚定,小孙儿却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俯在耳边低声道:“爷爷……得孕时机不对啊……”

世子妃离开麓州恰好月余,若怀孕一月有半,那这麟儿是不是那位的……不好讲?

老郎中一个激灵,差点就跪了地,再瞧世子皱着眉,世子妃沉着脸,就更加惶惶。

“哈!”

没料,下一瞬,世子竟然大笑起来:“哈哈哈……”

这一笑过后,石头都差点跳起来,摸出自己怀中的存银,递给那小孙儿,激动得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世子终于缓过劲儿来:“喜事!果然是天大的喜事!有赏!全都看赏!”

老郎中却因了世子妃所孕有疑,存了戒心,担心过几日世子回味过来,令自己全家遭殃。

只忙道:“世子妃近日劳累,胎像略有不稳,还请世子莫要声张,待孕足三月,再公之于众。”

事情不闹大不传扬,他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宋筠兴奋过头,恐怕就是让他把私兵令牌交出来,都会毫不犹豫。

于是不做他想,立刻应了,重赏在场几人,连十二暗卫也得了些好。

屋中之事,只消片刻就传到了慧安和钱刀耳中。

两人互视一眼,皆余无奈。

慧安:“好不容易启动了各处兵马,这下又得暂停了吧。”

“停吧。”钱刀捂着眼睛叹息:“若非世子妃来到淮南,只怕世子会一直等下去。如今这样,总算有些盼头。”

***

因世子妃的胎比较安稳,又需要隐瞒,老郎中便没写安胎药方,只叮嘱了一些食补,杏儿立刻就去准备了。

青鸳开心地去找慧安爷爷分享,可爷爷是个和尚,直呼“不想理解”,闹得她追了一路。

石头则奉命打点,张罗着要回麓州!

这当然是宋筠的吩咐,既然方知雨已有身孕,那肯定不能让她在外劳累。

可他越激动,方知雨的脸色就越难看。

“怎么了?”宋筠将人抱起,圈在怀中,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轻柔。

方知雨瘪瘪嘴:“都怪你!定是那次白日荒唐,脉脉相通,还屡次三番……哼!”

这个时候,什么都得是宋筠的错。

而宋筠乐在其中:“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可怎么就不好了?”

他的私心里,就觉得从今以后能跟小家伙整日整日腻在一起,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可方知雨却烦躁地推开他,“哪里都不好。私庄的事办了一半,程家的事还没开头,此时失了先机,以后再难占上风!”

“这有何难?不是还有我嘛。”

“你有什么用?”

方知雨白了他一眼:要是你有用,何时用得着我抛头露面?

宋筠哑了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默然片刻,轻声一叹:“以前没用,以后会有用的。”

他宠溺地摸了摸方知雨的发丝,“讲来听听,我且与你一同想法子。”

方知雨又白了他一眼,气呼呼道:“前罩房的小偏屋里,关着孙嬷嬷和她的嗣子。”

此事宋筠已知,也已经知道孙静芳就是孙嬷嬷,于是点点头。

方知雨道:“我怀疑太妃将账册和钥匙交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