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徒们追到树下,脚步停下,四处张望。“人呢?跑哪儿去了?”一个歹徒疑惑地嘟囔。
苏语紧紧贴着树干,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歹徒的一举一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暴露自己。冷汗顺着额头不断滑落,滴在地上,她却浑然不觉。
那帮歹徒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四周心急火燎地寻了好一阵。其间,一个歹徒被地上的枯树枝狠狠绊了一跤,狼狈地稳住身形后,扯着嗓子抱怨道:“这鬼地方,杂木疯长,枝丫交错,密密麻麻的,到处还弥漫着呛人的烟雾,五步之外就跟蒙了层厚纱似的,啥都瞅不见。再这么没头苍蝇似的往里找,别说抓人,恐怕我们自己都得折在里头,出不来喽!”
领头的眉头拧成了个“川”字,沉默着沉思了片刻,而后猛地一挥手,恶狠狠地说道:“哼,我们到外面守着!我就不信她能有天大的本事,还能插翅飞了不成。只要她敢出来,就别想跑!”
说完,他们还不死心地又四处望了望,眼神中满是不甘。最后,才心有不甘地朝着刚才来的方向拐回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山林里逐渐变得微弱。
躲在灌木丛深处的苏语,屏气敛息,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远,一颗高悬的心才暂时落了地,稍稍松了口气。可她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连一根手指都不敢挪动一下,更不敢发出哪怕一丝极其细微的声响,生怕歹徒去而复返,再次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 。
时间仿若凝固成浓稠的胶状物,一秒一秒,缓慢而又沉重地流逝着。周遭静谧得离奇,风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捂住了嘴,没有丝毫声息。苏语蜷缩在灌木丛中,耳朵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动静,直到那帮歹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远方,她那颗高悬着的心,才像是一块终于落了地的石头。
她缓缓直起身子,双腿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酸麻感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她的膝盖不住地打颤,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稳住身形,一只手赶忙扶住身旁粗糙的树干,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苏语抬眼望去,四周弥漫着浓厚的烟雾,仿佛一张巨大的白色幕布,将她紧紧包裹。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影影绰绰的树木轮廓,完全辨不清方向,这让她瞬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往前走,未知的危险或许正隐藏在这迷雾深处;往后退,又担心那帮歹人还在附近埋伏。
就在她满心焦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稳稳地握住了她的肩膀。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苏语惊恐万分,心脏猛地悬到了嗓子眼,整个人下意识地弹跳起来,一声尖叫不受控制地从喉咙口冲了出来。
然而,她的叫声还未冲破唇齿,就被一只宽厚的大掌严严实实地捂住。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阵醇厚且熟悉的声音:“是我。”那声音像是一阵温暖的春风,瞬间驱散了她心头的恐惧。苏语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眼眶也微微泛红,满心的委屈与后怕在这一刻几乎要决堤而出 。
穆承远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急切,双手稳稳地握住苏语的肩膀,缓缓将她的身体转过来。他的目光触及苏语那蓄满泪水的双眸,心疼瞬间涌上心头,但此刻情况危急,容不得半分耽搁,他收敛情绪,声音低沉却有力,提醒着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要镇定。那帮人还死死堵在出口,我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摸不清我们这边的方位。他们人多,我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打得过他们。”
苏语红着眼眶,满心的委屈与无助,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脱口问道:“那该怎么办啊?”她的眼神里满是慌乱,紧紧盯着穆承远,仿佛他是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穆承远的目光迅速向四周扫视了一圈,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试图从这片迷雾森林里寻到一丝生机。随后,他将视线落回苏语身上,神色凝重地开口问道:“这一带你熟悉吗?要是能找到别的出口,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苏语听闻,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我怎么可能会熟悉这里?这片林子整日都被烟雾笼罩着,一到下午,雾气更是浓得化不开。而且因为湿气太重,一到傍晚就会下起朦胧细雨,人只要一进来,就像掉进了迷魂阵,很容易迷路的。”她顿了顿,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往昔,
她唯一一次闯进来,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想到这儿,她的头缓缓低垂,牙齿轻咬下唇,陷入了沉默,那些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却不知从何说起。
穆承远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神色愈发凝重,沉声道:“就算这片林子真有别的路口能出去,短时间内也太难找到了。当务之急,我们得尽快找到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先躲一躲,等雨停了再想办法。”
苏语这才察觉到,全身泛起丝丝凉意,衣物不知何时已经有些潮湿。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掌,细密的雨丝轻柔地落在掌心,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空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雨势不大,却如牛毛般细密,悄无声息地就能把人打湿。
她犹豫了片刻,胸口剧烈起伏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低声说道:“我记得前面不远,好像有个小屋。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在细雨的笼罩下,穆承远和苏语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林地里前行,四周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树木的轮廓在雾气中影影绰绰,像潜伏的怪物。随着那座小屋的轮廓逐渐清晰,苏语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就是这儿了。”苏语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座小屋,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再迈出一步。
眼前的小屋破旧不堪,木板被岁月侵蚀得千疮百孔,屋顶的茅草也稀稀落落,在风雨中摇摇欲坠。那扇半掩的门,在微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来自地狱的低语。小屋周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静谧,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又像是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语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次踏入这里的可怕场景。昏暗的光线、刺鼻的气味,还有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如同噩梦般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回。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抓紧穆承远的胳膊,指甲几乎陷入他的皮肉,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穆承远伫立在小屋跟前,细密的雨丝不断打在他的肩头,浸湿了衣物。他望着眼前这座破旧的小屋,恍惚间,一些模糊的画面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汹涌翻涌。那是些残缺不全的片段,光影闪烁、人声嘈杂,可还没等他抓住其中的脉络,一阵尖锐的剧痛便如闪电般自太阳穴处狠狠袭来,疼得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抬起手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驱散那股钻心的疼痛,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待疼痛稍稍缓解,他抬眼望向愈发阴沉的天空,豆大的雨点愈发密集,砸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天也眼见着就要黑透了。
“进去吧!雨越来越大了,天也快黑了,估计得在这将就一晚。”穆承远压下心底的异样,声音沉稳,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言罢,他率先迈出一步,伸手用力推开那扇破败不堪的木门。“吱呀——”一声,腐朽的木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打破了周遭的死寂,屋内涌出一股陈旧、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望着屋内那黑黢黢的一片,苏语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也开始打颤。她的手像钳子一般,紧紧拽着穆承远的衣角,指尖都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带着哀求脱口而出:“要不,我们再去找找,说不定有其他出口。”
穆承远原本跨进屋内的脚步猛地顿住,他低眸,这才惊觉苏语的异样。只见她面色煞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与雨水混在一起滑落,眼神里写满了恐惧与无助。他不禁心头一紧,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语咬着下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颤着声音如实回答:“我有幽闭恐惧症,怕黑。一想到要待在这个又黑又小的空间里,我就……我就觉得喘不过气。”说着,她的眼眶泛起微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