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紧赶慢赶来到朝露公馆,一路上工作人员都没遇到几个,不说障碍重重,至少也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可见为了这次会面,星期日做了相当全面的准备,整座公馆已然是一片充满解谜的地图了。
因此她根据记忆中的路线以及沿途熟悉的解谜,很快来到了这间充满沙盘的房间。
原本她还担心自己会不会来晚了,毕竟主线里解谜的房间就那么几间,两个智商不俗的大男人走两步可能就过关了,但是当她抬头看见前方红色的大门时,顿时心安了下来。
那门一看就是还没解锁,地图经验,解锁可通过的门都是绿色的。
看来她大概没来晚。
心情一松,这说话就随便了起来,少女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房间中心的巨大沙盘吸引去了,一句吐槽兼感叹就这么脱口而出。
那沙盘里的景象她可难忘得很啊,穿模井盖的Npc一号,碰瓷的Npc二号,面壁的Npc三号诸如此类。可以说是充满了随性的绝妙作品,任谁看了都会忍俊不禁。
但现在,似乎有别的东西更能让人笑出声。
程安走到沙盘边上,看到林立的高楼模型中央,有一个小小的金发青年珠光宝气,引人注目。他站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地上,正在笑眯眯地朝她招手。
“程安姐姐——”他在喊话,“看到我了吗?这边这边——”
呜啊!超级无敌可爱!
程安表面上还是正常人的矜持,实际上内心已经在感叹人类还要被这种萌物支配多久了。
“看见啦。”她回答,“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拉帝奥教授呢?”
砂金此刻看起来也就一个手掌的大小,站在充满Npc小人的广场上显得分外灵动。如果说那片沙盘像售楼处的模型,那砂金此刻就像缩小版的正比例的手办,精致得不像一个图层。
“教授去找弹珠机的模型了,想要解开这边的谜题寻找带有线索的拼图,需要通过弹珠机去到另一边。”砂金看程安心情不错,也很配合地讲着自己这边的情况。
“那为什么拉帝奥不直接拎你过去算了?”她看了看砂金指向的“高楼”另一边的露台,感觉从正常人的视角来看也不算远。
金发的小青年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这不是怕教授半路松手嘛,我现在这么小,很脆弱的。”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拉帝奥肯定不会背刺队友,只是让他亲手拎砂金过去,一顿阴阳怪气的讽刺肯定躲不过。所以为了大家的身心健康,砂金才决定走正常的解谜流程。
程安递过去了一个理解的眼神,随即摩拳擦掌,准备对这个沙盘来一场创意性拉满的改造工作,“那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人可以对一片可塑性拉满、充满摆件的沙盘无动于衷,她还是个孩子,搭个积木玩点玩具怎么了?
直觉告诉砂金接下来的发展可能不太对劲,但是好奇心和对程安的信任又促使他应下这个建议,于是他就回了一句“可以”。
得到支持的少女当即将不同的零部件开始往砂金脚下堆,从小的板凳桌椅到高一点的太阳伞,最后发展到路灯、某些可拆分的屋顶和扭蛋机小零件。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免伤到小小的人,一边从这座沙盘城市随机拆个楼层,像堆楼梯一样从砂金的脚下搭了一条“通天阶梯”,尽头直达拼图飞向的那处露台。
“……姐姐,那位话事人如果知道你拆了他的模型会生气吧?”砂金看着眼前的“通天阶梯”,内心有十分甚至十二分的复杂。
他上去走了两步,发现居然还挺结实,莫名有种登山的既视感。
程安:“哈?不能吧。他可是家族的话事人,不至于别人借他沙盘搭个积木就翻脸吧?”再说了,他自己搭得就很好吗?
“大家都搞艺术创作,家族是唱谐乐的,搭积木是立体构成,差不多啦,他会理解的。”
大不了之后再给他还原回去嘛,她记得地图的。
拉帝奥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手里的弹珠机模型要握不住了,有种下一秒就把它丢到前面那人脑袋上的冲动。
“强词夺理。没人告诉过你,在不知详情的时候别乱动别人的东西吗?”拉帝奥感觉自己再听下去可能高血压,于是及时止损打断了那两人的对话。
“呀,教授,你回来了——”程安和沙盘里的砂金闻言同时转头,看向了圆满完成自己任务的拉帝奥。
“放心吧,肯定没问题的。”程安相信星期日的为人,这间公馆解谜是多了点,但真正下狠手的阴招,星期日那样的人是不会用的。至少不会用在这个时候。
“教授,我也觉得其实这个积木质量还不错。”克服了心里那点纠结,砂金在搭建起来的阶梯上健步如飞,感觉自己在徒步上楼,以小小的身体来感受,视觉效果相当酷。
程安搭,砂金走,两人一个敢拆一个敢上,一个相信结构力学一个相信好运与激情,看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拉帝奥缓缓敲了一串省略号:“……”
他认命般地将弹珠机放回广场上的对应的位置,“需要我提醒吗?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他们是不打算去见星期日了吗?在这里玩得这么投入,真是乐观得令人费解。
去还是得去的,因此砂金加快了“登山”的脚步,走到露台上找回了最后一片拼图,又通过露台上的弹珠机回到广场上的弹珠机。
主打一个都体验一遍,让每个人都不白干活。
当砂金将最后一片拼图拼好,原本紧闭的大门亮起了象征“可通行”的绿色,那是任务完成的标志。
出去这道门,再走过一条小走廊,就能到星期日的办公室了。
金发的青年再次通过那扇零件小门,顺利变回了原本的大小,他潇洒落地,不辱使命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看到给自己比大拇指的程安,砂金不禁甩了甩眼前略显凌乱的刘海,凹了个不明显的帅气动作,如同一只展示羽毛的孔雀。
这人显然是刚刚玩爽了,仿佛经历了那番奇遇,如今只是衣角微脏而已。
实在看不下去的拉帝奥抬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可无奈眼前这个蠢货是自己的搭档,不是课堂上可以被丢出教室的学生,他只好强迫自己冷静,然后询问砂金的计划。
可当惯了赌徒的人比起缜密的计划,显然更相信自己的随机应变与赌运,因此他依旧是那副轻佻又无所谓的模样,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一丝变化。
只是他的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思考,说出口的内容也不乏逻辑和笃定:“没什么计划,随机应变。与人交涉的筹码无非两种:利益和恐惧。”
“那男人的妹妹死了,他肯定坐不住的,这就是恐惧。”
“而我会把那个杀人凶手揪出来。碍于身份和立场,他自己办不到这事,但我可以,这就是利益。”
听听这充满信息量的发言:“妹妹死了”、“凶手”、“揪出来”。
明明是砂金在回答拉帝奥的问题,程安却觉得字字不提她,字字都有她。
刚刚和“凶手”相谈甚欢合作愉快,把导致周天哥“妹妹死了”的眠眠带在身上的少女感受到了一丝汗流浃背和恶趣味的好奇。
眼前的砂金可是在打算着把这些东西揪出来哎,他会猜到一切迷局的中心线索其实就在他们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