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一位堪称职业的赌徒。
他最初是因为情境所迫,为了活下去,为了更好的在公司混下去,他不得不赌,久而久之,就渐渐陷入了循环。
从一场赌局中出来,是为了再开始赌下一场。
偏偏砂金从来没有输过,这让他形成了十分狂放的行事作风:因为逢赌必赢,所以什么都敢赌。
就像是一种诡异的自信。
可正如身居高位的人骄傲自得,坚信自己的地位高不可攀,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被撼动。庞大的自信背后藏着的是与之对等的恐惧。
爬得越高摔得越疼,因此越往上爬,越怕摔下去,同理,运气越好,赌得越大,就越怕失手。
于是砂金陷入了所有赌徒都难以避免的恐惧怪圈。
但此时此刻,青年遇到了一个跳出怪圈的“赌徒”,一位比他还大胆的对手:程安。这位对手压根不带恐惧的,她的自信无懈可击到令人费解。
他敢赌这一把,好歹还有点依据,自己一直以来运气极好,“被母神祝福的孩子”他从小听到大,但程安为什么?
她是怎么敢只思考了几秒钟就决定和他一起赌命的?
“绝对不行。”砂金这个时候倒是不忧伤了,他态度异常坚决,平日花花公子的气质都变严肃了。
“这只是我的任务,多一个人冒险没有任何意义。”
看着砂金如临大敌的表情,程安觉得自己这个计划似乎还有额外功效。
比如吓唬赌命的熊孩子,给他个深刻的教训什么的。
他不知道程安真正的打算,也不能百分百确信,即使面对虚无的一刀,家族的梦境中依旧不存在真正的死亡,因此在砂金眼中的赌命,在程安眼里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能活。
所以她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胡说八道着自己的歪理:“怎么会没有意义?当然有了。”
“如果我也掺和进去,届时咱俩要是都栽了,拥有共同敌人的列车和公司肯定会暂时站在统一战线问家族要说法的,这对公司来说不是天大的助力吗?”
“就算没有列车的助力,公司也有足够的手腕。”
“那就当我白死了呗。”开玩笑,根本死不了。
“姐姐!”
见小孔雀好像真的有点急,程安也不笑了,“你不信任我的实力吗,卡卡瓦夏?这么多年死里逃生,比起运气,你该清楚,我的各种手段更实打实。”
砂金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可是,即使这样也还是太冒险了。”
“哦,原来你也知道,即使有保障,赌命的风险依旧令人不放心啊。”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知道你有艰巨的任务,此行也受到了不小的阻碍,但你似乎有意自己揽下所有的风险,独自坚持着所谓牌桌上的规矩。”
“砂金,我希望你能多在意自己一点。当大家都不当人,而是在当狼的时候,你无需继续将命押上,陪他们玩这荒谬的游戏。”
砂金的眉头狠狠跳了一下,“你只是想以此来劝我吗,姐姐?我明白你的担心。所以你不是认真的想和我一起去参与最后的演出,对吗?”
程安:“……”
她说了那么多,这个人一句没听进去啊。
“你完了。我去定了砂金,能被你拦住算我输。”
“我都不妨碍你的计划了,你居然还是学不会宽容待己,是时候让你看看什么才是不委屈的完成任务了。”
程安此刻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孩子好难教,这辈子再也不想教人了。人教人,教不懂,事教人,一次就会,她决定实践出真知。
砂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大厅中间的梦境突然产生了十分明显的扭曲波动,星握着球棒的警惕身影突然出现,金色的眸子和面前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是黑天鹅带人来汇合了。
“呀,星,你也过来了。”程安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两步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有没有受伤,发现人全须全尾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砂金还想继续和她说的话?憋着吧,毕竟就算说出来了她又不会听。
“按照约定,把这两个孩子带到你面前了,交易完成。”优雅的忆者看了看砂金又看了看半路溜走的程安,一时间微笑的嘴角有几分僵硬。
但总归没出大问题,所以黑天鹅也没问程安为什么要半路脱队。
“辛苦了,忆者,非常精彩的驱虎吞狼。”砂金眼看人已经到了,便暂时放下自己想和程安的争论的话,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星和黑天鹅身上。
熟悉的公司高管气势又端起来了。
星对眼前的一幕有些不爽,很明显,她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高挑的少女眉头一拧,往程安的身边凑了凑,对另外两人开口质疑:“你们是一伙的?”
砂金看到程安只是在拍拍星的肩膀,没有为他说话的意思,就猜到这人还在生气呢,他只好按照原本的话术开始给星解释目前的情况。
青年语调充满诱惑力和引导性质,他从黄泉是虚无令使讲到泯灭帮冥火大公的死亡,最后,他邀请星与他一起,亲眼见证一个足以颠覆匹诺康尼的事实。
砂金:“我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会等你,但也不会太久,准备好了,就跟上来吧。”
说完,他背过身去,先行一步走到了大门的位置,下一步就要走出房间。这意思是留给星一点思考和讨论的空间。
”不是,这人可信吗?感觉他好像三月说过的那种很会骗人的家伙哎。”比起刚刚还悄无声息把她带到这里的黑天鹅,星显然更亲近程安,因此她凑到少女耳边,小声问道。
程安对伙伴的信任很受用,“怎么这时候突然变聪明了?三月七当初让你别被成熟的大姐姐骗了你是一点不听啊。”
星:“那能一样吗?成熟大姐姐的事那能叫骗吗?”
程安:“……拉帝奥教授听了你这话能当场拉去急救。”
“好吧好吧,说正经的。砂金的话不一定保真,但是无论这小子目的是什么,总之最后不会害你就是了。”他比较擅长坑自己。
“你和他很熟吗?”星听她的语气,似乎对那位金发的青年很了解。
“熟啊。几年前在他和他姐姐家留宿过,算是带过的弟弟。”程安无意说谎,毕竟砂金与黑天鹅的约定中多了一条把她也带来,无非就是让她来帮忙说话的。
那就说呗,又不能真翻脸打起来。
“哦,那这么看来,他还挺可信的吧。毕竟虽然程安你的人脉广泛得恐怖如斯,但眼光倒是还不错,目前为止你的朋友们都是好人。”星虽然不见得多信任砂金,但她信任程安。
列车组的各位彼此之间都是家人,这在充满冰冷算计的匹诺康尼中算是难得的温暖。
所以灰发的少女朝着大门方向上前几步,告知了砂金自己的态度。
“很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砂金对着星笑道,随即又歪头看了看也跟过来的程安,“哎呀,还要谢谢姐姐帮忙说话。”
“就知道你肯定没有真正生我的气。”青年显然又觉得自己的劝说有戏了。
程安没有多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砂金带着星前往知更鸟“遇难”的房间。
生不生气的先不说,看她后期搞不搞事就完了。希望那个时候,砂金也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