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船只停靠在了扬州码头,盛弘满怀激动的刚要下船,可下人突然来报,说看到了扬州官场的官员都在码头那边等着呢。
听见此话,盛弘推开窗缝往码头看去,确实是如此,码头之上的商贩百姓都被驱赶到了别的地方,一群身穿绿色官袍红色官袍的人正在码头上,往自己这条船上面张望着。
盛弘沉吟片刻,坐下后让人叫来船家,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就是太久没回扬州了,只不过是想过来看一下,逛一下,现在搞得声势如此浩大干什么,这要是传到姑爷耳朵里,会不会认为我飘了,开始跋扈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扬州官场是怎么知道我要来的?
船家被叫来的时候有些惶恐,手足无措道:“大官人,这船只通航都是需要船票路引的,自黄河水患后管理的更加严格,不提您,小的没办法变换航道啊…”
盛弘听了这话,细细的琢磨了一下,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理。
听介甫所言,黄河水患导致流民遍地,确实是要控制好交通,以免发生上面不测。
而且人船家本来定的是从浅海去顺天府,是自己非要来扬州的,也不能怪人家…
只是外面这么多官员,自己现在要怎么才能下去啊…
盛弘脸上闪露复杂的神色,想了半天,这才摆了摆手,对船家道:“罢了罢了,继续开船吧…”
说罢,走到船舱的窗前,也不打开窗户,只是透过缝隙向外看去,深深的叹了口气。
唉,看来自己是回不了扬州了啊!
此次去顺天府,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回来…
就在这时,码头上突然嘈杂了起来,盛弘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去,只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了码头之外,上面下来一人,正呵斥着这群官员。
没一会儿,那群官员就被训斥的耷拉着脑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码头。
待到官员走后,那人快步的来到了码头船只停靠处,对船上喊道:“弘哥儿,你回扬州我该派人来码头接你啊,你怎么不先给我递个信呢!”
弘哥儿?
盛弘推开窗户,擦了擦眼睛向那人望去,站在码头那里的不是大房的维大哥哥又是哪个!
盛家大房自从跟了姑爷后,为了方便生意往来,便从宥阳搬来了扬州,如今算算,也有十数年的光阴了!
而且盛家大房一直操持着商行的资金运作之事,商行的资金自己是听华兰说过的,那可是富可敌国!
如今姑爷上位,盛家大房的地位怕是又会水涨船高,怪不得可以呵斥那群官员呢…
想到这里,盛弘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船舱大门,带着几个随从小跑着下了船,来到盛维面前,拱手笑道:“维大哥哥,这次多谢你了…”
盛维也回了一礼,打趣道:“国丈爷给下官做礼,下官可承担不起啊~”
言罢,兄弟二人抬头对视,把臂大笑了起来。
坐上大房的马车,兄弟二人进了扬州城,在街上闲逛了起来,盛弘心血来潮,还在扬州采购了不少物件,说是要给顺天府的孩子们带去。
直到夜色昏暗,街上的商贩皆收摊回家,今日不逢年不过节,也没个夜市,盛弘和盛维这才回了盛家大房的宅子。
大概是今天逛街太过乏累,饭桌上二人并未过多交谈,吃饱喝足后,等到下人将饭菜给撤下,盛弘喝着茶,看着盛维,这才打开了话茬。
“维大哥哥,如今官家继位,你执掌商行买卖,可是有很大的功劳啊,官家可给你封了个什么官了?”
盛维含笑摇了摇头,在盛弘不解的神色中,盛维道:“你也是知道的,我盛家大房本就是个商户,未跟官家之前,能有这份家业全依仗你二房…
若非婶婶是勇毅侯之女,你家大娘子是太师之女,你在扬州又根深蒂固,大房的家业怕是做不了这么大!”
见盛维如此,盛弘立马道:“维大哥哥可别这么说,我在扬州当通判的时候才多少俸禄啊,若不是大房补贴,二房怕是日子得拮据着过了,又谈什么在官场根深蒂固呢…”
官场之上,能拒绝受贿的人不多,但其中有一种人是对受贿没什么兴趣的,那就是有稳定且大量的经济来源的人!
如果不是大房每年送来这么多银子,以自己当时的官职俸禄,想过的好一点,怕是只能受贿了…
可若是受贿了,那还谈什么脚踏实地,理直气壮呢?
二房有大房养着,为官可以清廉,做事无需舞弊,大房有二房撑着,行商也能更加方便…
所以不是大房靠着二房,是大房二房互帮互助,携手共进!
盛维摆了摆手,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我刚从汴梁回来没多久,在朝廷迁去顺天府之前,官家想让我到三司任职,可我拒绝了…”
盛弘震惊的看向盛维:“为何?”
盛维摆了摆手笑道:“官场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了,我就是个商人,不懂这些,也学不会!
官家也是理解我的,见我无比坚定,便赐我个户部员外郎的散官,又让我在锦衣卫挂了个千户虚职,便送我回了扬州…”
说到这里,盛维左右瞥了一眼,咳嗽一声,一挥手,让下人们出去。
盛弘虽然不知道盛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也对东荣点了点头,让他也跟着出去。
待到下人都走光后,盛维看着盛弘低声道:“弘弟弟,最重要的问题是,自官家继位后,我们盛家的权势是不是有点大了…”
在盛弘不解的神色中,盛维伸出手数了数:“你想想,长柏,长枫,以后还有个长松…
长柏现在是内阁首臣,虽说品级不高,可权力与宰相比也不为过!
长枫是鸿胪寺少卿,挂礼部郎中衔,礼部是长柏岳父海相公主政,再加上官家垂青,未来长枫肯定是板上钉钉的鸿胪寺卿…
长松虽说未进官场,可他与太子自小就在一起玩,并且前些年还与太子晋王一同在御书房学习,日后成就不可估量…”
说到这里,盛维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给盛弘一些消化的时间。
过了半晌,见盛弘还处在震惊中,盛维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后才继续开口道:“并且你现在挂着江南转运使,三年时间功劳无数,又是国丈,入了顺天府最起码也能任三司使!
再加上你另外的那几个女婿,几个姻亲,我大房这边又是从龙又是勋爵的,这么看来,是不是感觉什么好事都被我盛家给碰到了…
自打官家登基,我一想到这些心里总是害怕,总感觉我们这一两代人快要把盛家子孙后代的官运全都用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