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地靠着他有些轻微颤抖的身子,仰起脸来,轻轻将唇吻向他的脖颈。
他惊喜地将唇迎了上来,缠绵、热烈。
许久之后,他松开我,笑意中多了严肃。
“嫣然,我得让你知道,选择和我在一起,有荣华富贵,也有岌岌可危。
身在帝王之家,骨肉离间,亲故算计,甚至背叛和杀戮都是常有的事。
人们敬我爱我,多与我的身份有关。
遇见你,我很希望,你的在意至少和我这个人有关。
我也明白,如果我不是世子,你我就算相识也未必能够走到一起,但我还是希望你喜欢我……不仅仅因为我是世子周子言……”
他的要求好生奇怪?
我问了自己,喜欢他是因为他是周子言,还是因为他是南国世子?
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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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他的话让我吃惊不小。
“你拼了命救我,让我无地自容。
你们习武世家本就瞧不上我这样的文弱书生,如今,你还因为我是世子,差点赔了性命。
你曾问我为何到处都是擦伤,背也直不起,我羞愧难当,不好意思告诉你。
那日,射完最后一支箭我跟着你冲了出去,眼见你一击四杀,血溅了我一脸,惊吓中你倒在我的面前……
愣神了片刻,我方反应过来,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好把你腿上手上的伤包扎紧,抱了你想从西面下山。
山崖实在太陡,眼见站立不稳要向山下滚去,我只能护着你,直至撞到一棵大树。
嫣然,我恨自己,从前只读圣贤书,没有功夫武力。
更恨自己不够心狠手辣,以至于他们胆敢算计于我,连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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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缘故,我倒心里喜欢。
他果然是先顾着我的。
顾不顾,是心里有没有。
顾不了,纯粹是能力不足。
有心比有力重要。
我的安慰实实在在:“你别自责了。你没听许大人说,这次刺杀是为我二人度身定制。
南国和河洛走近,早晚会有此一劫。
他们得手了,便是我们的灾难。
但是天佑你我,他们没能得手,那就是你我的福报。”
“对对对,患难见真情,生死见真心。
此前还有反对结盟、反对你我在一起的声音,如今全都销声匿迹。
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你的心意。”
他喜滋滋地搂住我的肩头,轻声耳语:“我们这是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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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子言早早就下了朝,人刚进云间厢房,就笑着卖起关子来。
“想不想知道你养伤的这些天,幽泽国发生了什么事?”
“能发生什么?大不了被人袭击了。我爹爹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我师父也不会。我们河洛的陛下应该也有所行动。”
他大惊失色,“你这个小脑袋到底装了啥?”
“这是人之常情嘛。在南国,我就不单单代表自己了。我被算计,等于河洛被人算计。河洛不出手,天理难容。”
我故意夸大其词,却忍不住问:“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说你爹爹吧。你爹爹和你二哥在十日前分别奇袭了幽泽的塔城和明城,斩杀了幽泽的两员大将、歼灭了五千兵士、俘虏了两千兵士、截获了若干粮草。”
“你师父更厉害了,和你师娘只身进了幽泽,直奔都城。三次闯入幽泽王的王帐,弄得幽泽都城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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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耐心地等着下文,他继续说道。
“你们河洛也公开表明严禁世族和幽泽人通婚,燕京、青州、上饶、安州等十州城严禁幽泽一切商贾进入。
我父王已向河洛王表明结盟之意,修卫将军带领我五万南国军,攻占了幽泽的白城。”
我拍手称快。
“他们这次是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原来的局势还不明朗,大家在边境上也只是找着各种理由挑衅和暗算,如今算是公开化了,以后只能明刀明枪上了。
自从大哥进京之后,爹爹保守多了,很久没有主动出击了。
二哥被爹爹辖制,一直没机会和幽泽正面交手,跃跃欲试多年,这一次也算是得偿所愿,证明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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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不想知道南国世子做了什么?”他一脸自得却故作隐忍。
“南国世子,不就是你吗?你能做什么?”我捉弄似的调侃他。
“我能做什么?”他一下子泄了气,“我是做不了什么,练个臂力还能把肩拉伤,真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他赌气将草团往外挪了挪。
我赶紧连人带草团挪到他身侧,殷勤地挽着他的胳膊。
“别生气了好不好,周子言,我逗你玩呢。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父王做的决定肯定受你影响啊,影响力也是力,而且是很大的力。”
想了想,我认认真真补充道:“武力和智计不可同日而语。
单从保护而言,武力能保护的人十分有限。
而安天下的智慧,就算是天下最好的功夫也不能与之相比。
所以,你能做得很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子言一向把嫣然放在心上,肯定会做让嫣然特别特别开心的事了。”
“好吧,算你嘴甜,说到我心里了。我不和你计较了。”他笑了,笑容宛若天上的明月。
“我已禀明父王要娶你,只娶你。父王也在近期内会向河洛王提出求娶之意。”
他神情肃然,“寒嫣然,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愿意和我一同守护这一方天下吗?
你用你的方式,我用我的。
我一定努力让我的守护和你的一样,是百姓需要的,是你需要的。
相信我,给我时间,我能做到。”
我欣喜地点点头,按捺不住地笑了。
周子言,他也按捺不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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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的时候吃顿火锅吧。”我讪笑着提议。
“好啊好啊。”他拍手附和。
“这一次,换我来照顾你吧。每一次吃饭,都是你照顾我多。”
“好好好,我愿意你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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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喜妹上街去采买了新鲜的蔬菜和肉食。
学着他平常的做派,将各种蔬菜肉食按色彩分搭在桌案上摆好。
待锅子已有滚汤翻腾,除去浮沫,下了耐煮的新鲜菌类调汤味。
再慢悠悠去打好辛辣和清淡的两种蘸碟,独出心裁地在蘸碟里加了鱼腥草段。
他含笑着注视我忙前忙后,直到我做出请君入座的手势,方作古正经地走了过来。
用心瞧了,见我在意,点头赞许。
“不错,今日主打牛肉,厚块先煮、薄片现烫,还有牛肚牛舌,搭配得当。
辅菜也十分齐全:白萝卜、青莴笋、黄心菜。
桌面摆得好,不同的肉食与不同的蔬菜放在一起,既好看也方便拿取。”
接过汤碗,他边吹边品,边品边赞。
“汤也不错,加了少量新鲜的牛肝菌和羊肝菌,既调了鲜也没抢牛肉的浓郁,还把我喜欢的鱼腥草用上了,好好好。用心一百,口味一百。”
我学了侍女,站在他身侧,使长木筷子夹了薄片牛肉,有八分熟了,便问:“请世子示下,是要吃辛辣的还是清淡的?”
他抬头只顾乐,“世子听嫣然的,你问她。”
我笑着将牛肉放进麻辣的蘸碟。
他看着热气腾腾的汤锅,又扫了一眼桌案,豪气十足:“没酒不成席,既是开心,喝点酒如何?”
“那还用说,早备下了。”我将一旁锅子里温热的米酿取了出来递了过去,“今儿不用小杯,就使酒壶喝吧。”
他毫不介意,接过来喝了一口,这才站起身来,牵了我坐在身侧。
“坐下吧,一起吃喝才有趣。坐这儿,坐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