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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翊一身黑红色劲装走进来,双眼含笑看着沈今昭。

沈青山急忙行礼,“拜见……”

周翊伸手拦住沈青山,“侯爷不必多礼。”

沈今昭福身,“殿下安好。”

见到沈今昭不情不愿的样子,周翊挑眉,“这好像是沈四小姐第一次给本王行礼啊。”

沈青山诧异地看着沈今昭,沈今昭无所谓地笑笑,“殿下,臣女是山野之人,哪里懂得这些礼仪,还请殿下宽恕一二吧。”

沈青山此时也看出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只能默默地看着两人斗嘴,默不作声。

周翊是听沈致亦说过沈今昭的学问的,绝非她自己说的山野之人,这摆明了就是框他。

“沈四小姐既然称自己是山野之人,想必也是为此才将谢先生请回家的,既然如此,谢先生上课,沈四小姐不如跟着好好学学?”

“那是自然,谢先生经世之才,又游历山川多年,眼界开阔,臣女若是学得一二,说不得也能成为上京有名的才女呢。”

“沈四小姐在上京已经很有名气了,沈天师之能力不容小觑啊?”

“?”沈今昭闻言眨了眨眼睛,“天……师?”

周翊微微一笑,“看来沈四小姐还不知道啊,你的朋友们,以蒋家小姐为首,在外不遗余力地宣传你天师之名呢。”

沈今昭暗暗咬牙,蒋宝珠!

周翊对沈青山微微低首,“侯爷,本王今日来并非找茬。当年在西州的时候,本王也曾受教于谢先生门下,如今谢先生得了一个好的去处,本王高兴,也感激侯爷。侯爷放心,父皇当年既然宽恕了谢先生,如今便不会贸然连累侯府,侯爷安心接纳谢先生就是。”

沈青山至此才明白,瑾王是来给他吃定心丸的。

“多谢殿下。”

沈今昭笑意吟吟地看向周翊,他的笑容好像多了一些。

周翊离开后,坐在马车上,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意。

他本来确实是来找沈今昭的,他想见一见谢见微,可是见了又能如何?说什么?既然谢先生已经选择了侯府,不如就让他留下吧。

侯府有她,有谢先生,必定安然无恙。就算是有恙那又如何,他如今已经不是当年什么都没有的七皇子了。

沈今昭自然是了解周翊的,按照周翊的性格知道谢见微被她请来他怎么会不生气,定然是要上门追问谢见微的。

可是今日他来却对沈青山说希望沈青山可以好好相待谢见微,沈今昭忽然觉得,周翊真的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冲动的鲁莽少年了,如今的他是手握重兵的皇子,是可以撼动大熙根基的瑾王,是皇帝最不敢动的人。

沈今昭很欣慰,这样的周翊是她所希望见到的。

……

晚膳时分。

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沈致礼和沈致亦都很开心,沈致礼兴奋地开口,“谢先生不仅文学造诣高,在排兵布阵上也是厉害得很,我如今带兵,谢先生的经历定然可以多多助我。”

沈致亦却不相让,“大哥,你可不能独占谢先生啊,我有好多事情要请教谢先生呢。”

谢见微换了衣衫,剃了胡子,此时一身布衣,头发束起,虽面带沧桑,可容颜依旧俊美。

“二位公子实在是谬赞了,承蒙侯爷不弃,给在下一个容身之所,若是二位公子愿意与在下交谈,在下自然恭候。”

沈致礼和沈致亦大喜过望,连忙起身行礼,谢见微也跟着起身,还礼。

三人再次落座,兴致颇高。

沈灼华看着两个儿子兴奋的样子,又看了看沈今昭,她忽然看开了,父亲说得对,就算是砍头又怎么样?就算是像当年的护国大将军府又如何?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沈今昭看到沈灼华脸上的表情,轻轻握住沈灼华的手,“母亲不必担心,圣上是个开明的圣上,若是不高兴,谢先生这十一年早就成了一副尸骨了,今日我可以将谢先生安然无恙地请回来,就是说明了,圣上什么都不会做。”

沈灼华尴尬地看了看谢见微,嗔道:“你这孩子真是没个体统。”

谢见微听到沈今昭的话,笑了笑,“四小姐坦率天真,夫人不必拘束。四小姐说得不错,当年之事已经过去,圣上是开明,又岂会在十二年之后追究。”

沈灼华安心的点点头,“先生说的是。”

沈灼华拍拍沈今昭的手,慈爱地回答:“昭儿,娘如今不担心了,就算是落得和护国大将军府一样的下场又能如何?我们要做的是问心无愧。”

闻言,沈今昭怔愣一瞬,“母亲也认为护国大将军是无罪的吗?”

沈灼华点头,眼中是理所当然地光,“昭儿,母亲没有上过战场,但也听你祖父说起过。一个人若是肯带着全家心甘情愿地戍守在一个随时能发生战乱的地方二十年而没有离开,他必然是忠心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沈今昭微红双眼,真好,又多了一个相信他们家的人。

沈青山放下手中的筷子,无限感慨,“就算是忠君爱国又当如何?再显赫的府邸,只要圣上一句话,都会一夜之间颠覆。而我们,不能和圣上争论,所以我们要做的,只有问心无愧。”

这话听起来是大逆不道的,可是沈青山就是想说,他见过了圣上的凉薄,见过圣上的多疑,更见过了圣上的狠心。

沈今昭心中却很感动,她同时也很庆幸,老天给她重来的机会,让她遇见的都是相信梁家的人。

谢见微无声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年圣上判定梁将军谋逆的证据到底是什么?”沈致礼带着疑惑问道。

沈致礼是带兵之人,军中还有很多人是从梁家军中分散而来的,这些人勇猛非常,一人可提防百人,而且号召力十分强盛,可真要提拔他们,他们却说不必。

沈致礼年少时也是听过梁将军的威名的,就连少将军梁景澄的名气也是响当当的。

只是他还未曾与梁少将军见面,梁少将军已经故去,还是以那样不堪的理由。

众人看了看谢见微,都不曾催促。

沈青山闻言,亦是沉默,就连谈氏和秦元都能看出此时气氛不对劲。

沈青山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喝,端起酒杯又放下。

谢见微的双手则是攥成拳,在桌下极力忍耐。

沈今昭也看向谢见微和沈青山,此时她双手紧紧地捏着衣角,她不敢催促,可她同样有很着急。

她渴望知道这件事的源头,又害怕真的知道后,自己承受不了。

沈青山终于开口,声音都苍老了几分,“这件事对谢先生来说,应该是切肤之痛,还是老夫来说吧,那年开春,圣上收到了一封密报,来自西州的一封密报。”

“谁的密报?”沈今昭声音拔高了几度,可他人都未曾在意,全都紧张地看着沈青山。

沈青山缓缓说道:“梁将军的副将之子周世佻将其父周北的一封带血的家书呈禀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