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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今昭一夜未睡,眼睛下方带着些黑眼圈,可精神却很好。

红羽和翠翎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给沈今昭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百蝶穿花长衫,金丝牡丹长裙。

红羽取出单薄些的披风,沈今昭笑着说:“披风就不必了,已经是五月底了,阳光都是暖的了。”

红羽称是,将披风叠好放回柜子里,取出三个新的小包,“姑娘,七堂姑娘着人送来了三个小包,一个是兔子包,一个老虎包,还有一个是狐狸包。您喜欢哪一个?”

沈今昭看着栩栩如生的小包,乐不可支,伸手拿起老虎包,发现这老虎包的眼睛是猫眼石所镶嵌的,耳朵上和尾巴上的毛是真的虎毛,远远看去,倒是真像一只幼虎崽趴在腰间。

“霏霏的手艺真是不错。”

红羽将其他两个收起来,笑着回应沈今昭,“七堂姑娘这些日子给姑娘做了十几个包,全都是这样活灵活现的,那白狐包更是上好的狐毛所做呢。”

翠翎将小花包里面的东西掏出来,装进老虎包中,“咱们姑娘不招男子,反倒是这些姑娘小姐满心满眼都是咱们姑娘。”

红羽闻言,噗嗤一笑,“谁说不是呢,那蒋小姐一颗心都在咱们姑娘身上,还有黎小姐,见天的送好吃的好玩的。更不用说沈家的两位堂姑娘了。”

沈今昭闻言,做出惋惜状,“太受欢迎我也很苦恼啊。”

翠翎将小包装好,给沈今昭背上,“姑娘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今昭挑眉,“这叫魅力!走了,告诉母亲,晚上我回来用膳。”

红羽和翠翎称是,送了沈今昭出门。

柳星儿早就为沈今昭打探清楚谢见微如今的位置。

谢见微自从离开西州,便游历山川,一年前回到了上京京郊,租了一块地,开始种地。

周翊多次邀请他去瑾王府,可他都拒绝了,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这么过日子。

沈今昭下了马车,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心中百感交集,此前她也以为谢见微是自己走的,或许是为了找证据还梁家清白,她完全没想到的是,竟然是父亲将他赶走的,父亲此举是为了保他一命。

沈今昭顺着小路找到那处茅草房。

周围并无其他人家,只有这么一个孤零零的茅屋,沈今昭看着屋子咋舌,这屋子只要起个大风就能将屋顶刮没,这个挑剔的谢先生竟然能住在这里?

沈今昭踮起脚尖,朝里面张望,里面一个老头坐在手扎的摇椅上悠然自得地摇着。

谢见微这个爱美的人,如今倒是不在意自己的盛世美颜了,那,蹭着泥巴的草鞋,挽起的裤腿,带着补丁的衣服……

这人真的是谢见微吗?

沈今昭敲敲门,那老头充耳不闻,继续摇着摇椅。

沈今昭也不恼,径自开门走了进去,搬着小杌子坐在老头的旁边,自己伸手倒了一杯水,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待着。

日头高升,沈今昭也不觉得热,她体质寒凉,三魂不稳,这日头的阳气正是她所需要的,晒得时间长了,反倒暖洋洋的,格外舒适。

老头儿最终忍不住开口,“这位姑娘贵足踏入小老儿的贱地为何啊?”

沈今昭伸了一个懒腰,带着困意回答:“不才先生深藏功与名窝在这个庄子里,又是为何啊?”

谢见微睁开双眼,眼神犀利,“姑娘,小老儿只是一个种地的,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沈今昭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在手里,“不才先生想要避世,也得避得开才行,京郊虽说人烟稀少,可也不是隐居之所。不才先生游历山川多年,最终回到上京想做什么?”

最后一句,沈今昭几乎是带着压迫询问。

谢见微一只脚点地,停止了摇椅的晃动,眼神发出警惕的光,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谁?”

沈今昭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水,“我是来警告不才先生的,轻举妄动无异于飞蛾扑火,先生也不想十二年后不仅没帮梁将军一家洗刷冤屈,还把自己搭进去吧?”

谢见微探究地看着沈今昭,“你到底是谁?”

沈今昭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当年你被赶出西州后,独自一人回到西州,直到梁将军身死,你便回了京,你并没有直接出现,而是暗中查清陷害之人,最后告诉了梁夫人是当朝二皇子瑞王周彦因拉拢不成心生奸狠,这才有了梁家之祸。我说的可对?”

沈今昭在来的路上,终于将所有关窍想清楚了。当年被关在天牢的时候,那个跛脚狱卒给的那封信,当年她冲动怨恨,没有细想,也没有细看,那封信的笔迹是自己的先生用左手所写。

所以,谢见微当年冒着被杀的风险回到京都,查清了陷害之人并告知母亲,只是当时母亲为了保护谢先生并没有对她说出究竟是谁查出的,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谢先生冒死查出的。

谢见微眼神中的防备显而易见,沈今昭起身,双手交叠与胸齐平,弯身行下一礼,“小女沈今昭,是长明侯府沈青山的孙女,今日特邀不才先生去侯府为小弟授课。”

谢见微听到沈青山三个字,眼中的警惕少了一些,“沈小姐如此聪慧,想必令弟亦是慧敏之人还需要小老儿教什么呢?”

沈今昭起身,眼神坚定地说道:“谢先生,今日小女前来除去为小弟聘请先生为师,还有一请。”

谢见微却摆摆手,“小女娃的要求太多,小老儿饿了,就不听你的无理要求了。”

说罢起身朝着屋里走去。

沈今昭见状也不恼,而是缓缓开口,“二请先生教授小女如何为梁家洗清冤屈。”

谢见微的脚步生生顿住,片刻后,才缓缓转身,眼中俱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沈今昭眼含热泪,声音哽咽,“那年冬雪,浩瀚无边的土地之上,先生因为打赌输了,一夜之间给梁绾墨堆了九十九个雪人,其中九十个雪人脑门上还刻了个王字,声称梁绾墨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不知先生可还记得?”

肉眼可见,谢见微的双眼变红,眼泪夺眶而出,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今昭,嘴边呢喃,“呦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