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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颜云姝从大雪纷飞中早早醒来。

一番梳洗后,便去了侯府侧厅,和外祖一家共用早饭。

接着,便是郑重其事的试妆。

文老夫人和舅妈陪着,她将昨日买的衣服试了一套又一套。

最后,文老夫人给她挑中了一件藕粉色的貂绒高领连襟锦缎袄裙,配一套珍珠首饰。

清丽娟秀,又简单低调,十分吻合皇家盛宴切记不可以喧宾夺主的理念。

“就这件了!”

颜云姝朝着镜中转了一圈。

乖巧应道,“好,都听外祖母的。”

文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三年了,姝儿从未如此听过她的话,本想着孩子大了,所以有自己的想法,听不得老人的几句好言相劝了。

但现在才知道,孩子还是听话的。

从前,应该是被人蛊惑了。

净整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妆容也总是夸张的能吓哭小孩子。

“乖,乖孩子,我的姝儿真是乖孩子。”

颜云姝坐在外祖母的身边,头靠在外祖母的腿上,“那可不是,姝儿只在外祖母面前乖。”

外祖母先是一愣,笑的更开心了。

“姝儿说的对,在其他人面前,姝儿不要听话,更不要乖,事事都听别人的,被别人拿捏,就像是没有想法的傀儡,这生活又如何过得有滋味?”

“嗯!外祖母说的对!”

“姝儿,还有舅妈呢?你舅妈我可没有女儿,可是真心将你当自家女儿来疼惜的。”

颜云姝看向舅妈,连忙道,“对!还有舅妈!姝儿也听舅妈的!”

舅妈也开始笑个不停。

整个侯府都洋溢在温馨喜悦的氛围当中。

侯府人丁并不兴旺,但随着颜云姝的到来,仿佛一切都旺了起来。

处处透露着生机。

今日赴宴的服饰都准备好了之后,颜云姝在侯府用过午饭,便开始正式为入宫着装打扮。

侯府内丫鬟嬷嬷来来往往。

颜云姝不日前从相府接过来的秀莲、小叶以及林嬷嬷都在忙前忙后的准备着。

对于她们三人来说,侯府是她们原来的主家,所以回到侯府便如同回了家一般,自然是欢喜不已,即便是忙碌,也忙的乐此不疲。

何况今日,还是自家姑娘进宫的日子。

从前在相府,每次皇宫盛宴,颜云姝便被颜书瑶忽悠着穿花花绿绿高调的衣服,画夸张油腻的妆容,实在是不能入目。

这次,自家姑娘终于可以用崭新的面容,出现在皇宫里了!

虽然不能亲自去见证,可她们只要设想到这些场景,便也大有一种与荣有焉,一雪前耻的感受。

终于,在侯府众人的瞩目下,颜云姝坐上了马车。

同行的,还有她的舅舅舅妈,大表哥文庭风,二表哥文庭云,以及哥哥颜云翳。

文老夫妇因为年事已高,且今日风大雪大,一如立冬宴那日,在得圣上允许下,并未赴宴。

她和舅妈同乘一车。

舅舅带着两个表哥,以及颜云翳,乘另外一车。

积雪深厚,马车一路缓慢前行。

短短路程,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

只见皇城门口,马车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马车停下。

颜云姝掀开车帘,只见皇城门口,有不少公子小姐由丫鬟家丁搀扶着,正在小心下着马车。

皇城门口,守卫一一核查身份,再一一放行。

颜云姝的马车停在了下车这一边,正排着队,等候。

风雪肆虐,颜云姝的额前落下了片片雪花。

舅妈连忙将颜云姝披风帽给戴上,嗔怪道,“这孩子,外面风雪大着呢,多注意些,当心感冒了。”

颜云姝朝着舅妈笑道,“谢谢舅妈!!”

舅妈眼眶湿润,她拉起颜云姝的手,忍了又忍,终于说道,“姝儿,你娘亲是舅妈最好的朋友,舅妈一直觉得,你娘亲走的蹊跷。”

颜云姝愣住了,她看着舅妈。

“舅妈为何如此说?”

“你娘亲走之前的几天,曾给我捎过几封信,信中尽是对你父亲的质疑和不信任,以及很深的恐慌。她还,她还将你托付给我,说是若是她遭遇不测,一定让我护好你。”

舅妈说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对不起清柔,当初我也去了几趟相府,你的两个丫鬟总是出来传话说你不肯见我,可若是当时我再警惕些,执着些,说不定,你不会在相府有此遭遇!”

颜云姝咬了咬唇,说道,“舅妈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云姝自己识人不清造成的。”

“姝儿……”舅妈掏出手帕来,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娘亲写给舅妈的信,可还在?”

“在,在的。”舅妈连连点头,“本想寻着合适的机会告诉你,让你知晓此事,可这段时日,姝儿行迹匆匆,侯府也有诸多事情要忙,所以才挨到了今日。”

“嗯!”

颜云姝点了点头。

她看向了窗外,企图掩饰自己翻涌的情绪。

很痛心,很难过。

她本以为母亲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为了父亲甘愿赴死,起码死的无怨无悔。

现在才知道,可能母亲并不想死,而是受到了胁迫。

亦或者,就是父亲刻意的将她拉过来生生受了那支箭!

最后,再包装成母亲是主动为他赴死,感天动地,令人动容。

免去了刑部的追查,外祖的愤怒,以及世人的指责。

颜丞相。

你好狠。

这盘棋,是不是在和娘亲成婚前,就开始下了!

一股浓烈的恶寒涌上了颜云姝的心头。

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姝儿,可还好?”

“嗯。”

“姝儿,本不想在今日这样的喜庆日子说这些,只是今日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来了,此事一则告诉你事实,二则告诉你要警醒,人心险恶,尤其是面对相府,还有皇宫。”

颜云姝将车帘放下。

一言不发的看着地面,眼泪忍了又忍,最终忍了回去。

外祖父说过,人前要忍,要让人看不清楚喜怒,外祖母说过,在外不要听话,不能任人拿捏,也不能任情绪拿捏。

可外祖也说过,凡事有他们,天塌下来还有他们在。

于是,颜云姝还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