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试图从对方的脸部表情中探寻出任何微妙的线索。
然而,接下来的答案却另他大失所望:
“回禀大人,此事确实是郭提学一人所为,他独断专行,并无他人牵涉其中。”
唐剑秋沉默了,毕竟这是在海上而不是陆地,已经远远超乎了管辖范围。
确切的说,这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
虽然他没有航海总指挥的权力,但他深知必须消除这种潜在的威胁。
必须消除这种隐患,杜绝类似的事情发生!
然而,唐剑秋心中仍有一丝顾虑。
那身为提学的郭增光不光是崔呈秀的亲信,又是阉党的成员之一。
暂且不提其他,这艘船上的乘客有九成以上是阉党的部署。
这些人向来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尤其是对待不属于他们党派的人,更是毫不留情。
一旦有人不慎招惹了他们,他们便会毫不顾忌地在人前人后肆意辱骂。
倭寇之患尚未解除,如今又有内务纷争搅局,这让唐剑秋感到异常烦躁。
面对这样的局面,即便是身为航海副使的他,也必须采取行动消除这一巨大的隐患。
似乎是看出来了唐剑秋的表情有所不对,他不由得问上一句:“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唐剑秋的眼神坚定,声音如寒冰般冷硬:
“严惩肇事官员,以儆效尤,严明军纪!”
他的声音传得很远,仿佛在平静的海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引起了层层涟漪。
虽然知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若是不加以惩处,必然有人先后效仿,到了那时恐怕就不是他们几个能够收场的了。
就在唐剑秋准备下令之际,崔呈秀作为国使,却先行一步,召集所有船队官员到龙头船先行集合。
他此举意图明显,想要在事情进一步扩大之前,先行掌控局面。
崔呈秀一改往日的狠辣形象,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锐利的目光在甲板上那些高官身上一一扫过,然后又定格在被两名水师紧紧挟持的提师郭增光身上。
他的眼中闪烁着失望与愤怒,仿佛恨不得立刻将郭增光整治得服服帖帖。
“崔大人,按照朝廷的规矩,应当让书办详细记录下整个事件的经过才是。”唐剑秋站在崔呈秀身侧,声提醒了一番。
崔呈秀一时哑语,他当然清楚,此事必须按照朝廷的规章制度来办。
然而,他心中的怒火却难以平息,对于郭增光的不满和失望更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没有办法,他只好按照唐剑秋说的去做了。
只见那人手持毛笔,静待风云,只等记录。
“提学郭增光!”
崔呈秀的声音如寒风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本正使已听旁人说起,当日你酒性大发整整喝了足有两坛烧酒,喝的一滩烂醉,竟玩忽职守胡乱指使!致使两船夜航对撞!我且问你,可有此事?”
郭增光闻言,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心知肚明,这事已无法隐瞒。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承认。
“职、知下有罪!那日确实因酒醉而失职,恳请大人治职下失职之罪!”
郭增光深知崔呈秀的手段,这位大人总能设法为他化解困境,这么做无非不就是想要树立威风,如此也好站稳脚跟让船员更加信服。
“呵,好一个醉生梦死!你可知多少石粮草兄弟的性命都毁在你手里了!”
唐剑秋义愤填庸,他一向嫉恶如仇,如今看到同胞的性命就这么被葬送,他又怎能不怒?
“属下知罪!属下保证绝对遵循国使大人的意愿行事,绝不再犯。”
即便面前站着的是一位巡海副使,他也不得不跪身认错。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因为他清楚自己的过错,也深知在唐剑秋这样的巡海副使面前,自己无法辩解。
崔呈秀抬手示意不用,他认为唐剑秋此举或许是有些冒犯了,因为他这个做正使的话未说完。
唐剑秋抱拳赔罪,崔呈秀这才找回了场子,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好啊,我们京城的弟兄没有死在清除倭寇的战场上,倒让一个……无药可救的蠢蛋给害死了!”
没有人会嫌兵多的,何况如今还折损了粮食,实在得不偿失。
“行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本正使已经查的水落石出了,你作为提学,疏于职守,未尽其责,导致无辜人命丧失,上百石的粮草付诸东流,依法当严惩不贷!
不过鉴于此次前去乃是为了处理倭寇,就暂且革了你的职!待日后再做定夺,倘若你以后再敢悖逆本使必将重办!”
当然,崔呈秀说这话纯粹只是为了好听,不过是想着暂缓此事,所谓的惩罚不过是一纸空文,无非不就是想轻描淡写地揭过此事。
当然若只是判他无罪,只怕难以让人心服口服,又怎能让手下的弟兄们心生敬畏,严于律己呢?
唐剑秋抬眸,他知道崔呈秀或许会看在郭增光,稍微给他一点处罚。但他万万没想到处罚竟如此之轻!
连最基本的杖刑都未曾施加,这简直是对罪行的极度纵容!
崔呈秀的这种宽大处理,让唐剑秋深感不满,立即喝声制止,“崔大人且慢!要真是如此就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弟兄了!”
崔呈秀的脚步一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样的处罚过于草率。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试图为自己找寻退路。
“依唐大人看来,又该如何妥善处理此事?”
对于这种杂碎,唐剑秋可不屑于手下留情,“下官以为,应当按国法处置。”
唐剑秋的话,虽然冷硬却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想了一会儿后,崔呈秀开口道:
“此番前去不就是为了清理倭寇海盗么?唐大人怎可因私情而误了公事?即便真的让郭增光以命相抵,也换不来那些弟兄和粮食。”
面对崔呈秀这一冠冕堂皇的台词,唐剑秋却是嗤之以鼻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