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声已至,魏忠贤业已开口: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江湖蝼蚁,就把尔等搞得如此胆怯,枉你们身处镇抚狱!
真是荒唐可笑,区区锦衣卫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竟做起了过街老鼠,还当起了缩头乌龟。”
闻言,众人齐刷刷的将视线放到声源处,这才见到了来人;
魏忠贤认为这还远远不够,便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了一句:
“怎么?北镇抚司要的是捉耗子的猫,亦或是有一技之长的雄虎,而不是等到人都杀上门来还不敢共进一步的窝囊鼠辈,真当我东厂是摆设不成?嗯?”
人未至,声音却已然靠近。
昭狱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监。
虽说他的年纪是大了一些,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独有气质却莫名让人感到畏惧。
他的声阴柔而又不失威严,一看就是阴险刻薄的那一类,倒是这相貌还算俊俏。
只是相比较那些个东厂的太监,反倒是多了一些稳重。
魏忠贤面白无须,气场强大,似乎实在昭告这些锦衣卫的身份,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众多锦衣卫弟兄闻风丧胆。
他们先是欠了欠身,看向魏忠贤都眼神也变得颇为尊敬。
“拜见九千岁!”
官衔低的人匆忙跪下参拜行礼,而官职相对高一点的便是躬身抱拳参拜。
对于这些虚的魏忠贤自然是不管的,他目前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今早活捉汪化雨。
若是能为他所用自是最好。
“都起来吧。”
“谢过九千岁!”
在得到魏忠贤都准许后他们这才起身,然而,魏忠贤却是满不在意的扫了他们一眼。
“此事我已听人说起,想不到偌大个锦衣卫队中竟有如此之多的窝囊废,是不是咱家对你们太好了!”
魏忠贤加重了原有的语气,使得他们不得不跪身参拜。
“回九千岁,小的们不敢!”
面对这样一个笑面虎他们不能不怕。
都说伴君如伴虎,可如今看来怎么魏忠贤要更可怕一些?
一旁的许显纯并未回话,可赵靖忠却急了。
还没等到他着急着做出解释,魏忠贤说的话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赵靖忠,你这千户的位置是不是坐太久了?”
如同敲响的警钟从中传来,赵靖忠听了赶忙磕了三个响头以表忠心,说话间更是痛苦揪心了起来;
“九千岁有所不知,那贼人汪化雨的身手可是了得!小的实在是处置不了啊!”
如今他已经没有勇气再说给过一次机会处置,因为汪化雨的实力他们已经见识过了,那简直不能算是人了!
而今日他特向魏忠贤请罪,就是希望他可以看在自己忠心一片的份上原谅自己;
然而,魏忠贤不过是冷笑一声,脸上写满了不屑和冷漠。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方走去,逐个指向待在镇抚狱中的锦衣卫,开口骂道:“都是借口!
一群废物!早就和跟你提醒过,这汪化雨亦非寻常人,抓捕起来自是会难上不少,是你自己要拼,非要求着咱家给你一个机会,
先前在龙门客栈布下天罗地网,他甚至都没有使出几招,就凭一己之力将如此之多的锦衣卫诛杀!
若是没有记错,你派去的都是锦衣卫队的精英,如今他们因公殉职,又岂会是你这个无胆鼠辈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可以概括的?”
“九千岁,我们……”
他们这下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即便想找个合适的借口都不知道该用哪个合适。
如今赵靖忠也只能选择认罪,他很是畏惧,哆哆嗦嗦的说道:“小的该死!请九千岁受罪!”
对于九千岁这个词魏忠贤非常受用,脸上更是多了几分享受。
他嘴角翘起,摆出了身为厂公的威严,这看人的眼神也是越发怪异了起来。
“只是可惜了锦衣卫队中的翰林,你带出去的二百号人竟有一半被汪化雨屠杀!倒真是可笑,即便真追出去将人缉拿,也只是徒劳多增加一些尸体罢了。”
听到这,赵靖忠不敢再回话,只能耐心的听着魏忠贤回话。
魏忠贤越想越气,言语之间愤慨激昂:“如今你们藏在这也没用!
身为锦衣卫,就该恪守本分,替皇上做事,为陛下分忧,而不是让咱家一个做厂公的来替你们操心!更不该让咱家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赵靖忠沉默不语,如今他们的确是损失了百来号人,可即便没了他们,他认为,唐剑秋那个做镇抚使的也没有资格出面抢走这份功劳!
总而言之,这份功劳给任何人都可以,就是不能便宜了唐剑秋!
然而,魏忠贤可听不进那些。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言语之间夹杂着一丝傲慢和不爽,“都给咱家听清楚了,咱家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待唐剑秋回北镇抚司后立刻昭他见我!”
这基本就相当于给他们了判刑,魏忠贤这番话让一众锦衣卫不敢再过多说些什么。
有魏忠贤这个大太监带头,早已消减了锦衣卫的威风,就连官衔相对而言稍高一点的锦衣卫也是为之一振。
“恭送九千岁。”
“恭送厂公。”
直到魏忠贤的身影从他们身前慢慢消失,赵靖忠一行人这才敢动。
那一刻的他们,悬着的心随之放了下来,同时恢复了属于锦衣卫该有的严肃。
赵靖忠越想越气,不光是人没有抓到,还被汪化雨出手教训了一顿!
他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很是不忿的说道:
“该死!说来说去就是逃不掉唐剑秋这三个字,要不是因为他是镇抚使,又怎会得到如此之多的人敬重?我要是镇抚使,指定做得比他还要强!”
赵靖忠愤怒的甩了甩手臂,强压着怒火。
考虑到这是唐剑秋所管辖的诏狱,也只能把心里的不爽和埋怨压了下去。
当然,不只是赵靖忠对唐剑秋有意见,仍旧有不少锦衣卫对他呈现出不爽意味。
“唐剑秋年纪轻轻,说来只有二十岁,不过是仰仗着他师父的余威,才有如此光景!这北镇抚司就好似他的家一样,来去自如。”赵靖忠没好气的碎碎了一句。
纵使他们对唐剑秋心怀怨气,可又不能怎么样。
就算他地位高被人尊重,就算他武功在他们之上,也只能选择容忍,而他们也只能在暗地里诅咒唐剑秋不得好死。
其中一名锦衣卫见了不由得开口说道:“看来魏公对唐剑秋极为器重,此事竟交由唐剑秋处理,他要是做到了,那我们一众弟兄岂不是……”
说到这他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相信剩下的这些即便不用去说也能够明白。
赵靖忠怒眉一横,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能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他又怎会让唐剑秋独揽功劳?对于他而言这是扎在心头上的一根刺,必须尽快想尽办法折断唐剑秋背后的羽翼!
……
待唐剑秋带人犯回来之后已是傍晚,如今天色渐暗,应当处理好手上的琐事才是。
这才刚进门打算净手,就有锦衣卫匆匆来报,“唐大人,九千岁急召,让小的第一时间汇报于您。”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歇息,赶忙躬身抱拳。
“他找我?”
关于这点唐剑秋并不意外,毕竟魏忠贤有说过,赵靖忠要是没能处理好会安排他来处置,算一算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
“知道了,本镇抚这就去找他。”
即便有千万个不愿,唐剑秋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只身前往魏忠贤所在地。
来到了目的地后天色已晚,唐剑秋早已习惯,胯下马后先是捋了捋它的毛发,接着再由一名小太监负责安顿好骏马。
唐剑秋将绣春刀放置于门前,待看守的太监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放他进去。
唐剑秋的脚步声越发越近,魏忠贤不过是背对着他,即便是不用去回头也能知晓对方是谁。
“来了?”
“见过九千岁。”
唐剑秋深吸一口气,他躬了躬身,就等着魏忠贤发号施令。
魏忠贤还算满意,他似笑非笑,偏过头来,视线不自觉的在唐剑秋身上扫了扫。
“免礼,唐剑秋,你可知道咱家找你所为何事?”
在这件事情上根本就没有必要装傻,唐剑秋如实说道:“回九千岁,在下清楚。”
“咱家就不跟你兜圈子了,赵靖忠的事情想必你有所耳闻吧?咱家找你就是希望尽快将汪化雨缉拿!”
魏忠贤的用意已经明了,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活捉汪化雨。
唐剑秋刀眸一低,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有所记忆的。
前世,他曾夸下海口,一定可以顺利捉拿汪化雨,可谁想非但没有完成,还被因此中了汪化雨的计谋,回去之后更是被魏忠贤数落了一通。
如果只是牵制他或许还好办些,可若是要将他捉拿恐怕不是一件易事,何况他手上还有一把常人无法媲及的武器。
唐剑秋尽可能的将心中的那份情绪压了下去,很是委婉的说道:“能得到九千岁信任实属在下之幸,
只是汪化雨为人神秘,行踪不定,即便真找到了他在下也没有十足把握。”
然而,魏忠贤却表示不信,他认为这不过是唐剑秋说一番客套话,对此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哦?连唐大人也这么认为?试问这北镇抚司除了你又有谁更合适?”
唐剑秋意识到此话或许是有些欠妥了,便只有改口说道:“此事在下会尽力而为,但无法确保一定能抓捕汪化雨。”
魏忠贤不过是笑了笑,随即向前跨出,待走到唐剑秋面前后,顺手拍了拍他的肩,“剑秋啊,为人还是不要太谦虚了才是,
不过你也别太心急,或许还有其他任务等着你去处理,你只需将这件事当成没有时间限制的任务罢,
无论你需要花多少时间,耗费多少银子,需要派多少人这都不是事,咱家只看结果,可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