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证?”
唐剑秋刀眉一低,眼里顿时浓烈出不爽意味。
他并不愚蠢,这话看似平常实则给他挖了一个巨大的陷阱,而他很快就明白了徐义的话外之意。
他的意思已经明了,说白了就是希望唐剑秋可以替他做伪证罢了。
唐剑秋为人一向刚直,很多时候说话不经后脑,所以得罪了很多人。
“徐县令,无凭无据我又如何帮你?纵使本镇抚有心帮你只怕难以服众啊。”
唐剑秋这般直言让徐义顿时噎住,他有想过唐剑秋可能会因此拒绝他的要求,但没想到竟然会这般直接,这倒是让他感到意外。
为了避免会引起唐剑秋疑心,他只得将心中那份最为真实的情绪压下去,而后改口,道:
“唐大人,别的您不用操心,只需按照下官说的去做即可,至于证据下官定会另想他法。”
“可笑至极!若无证据又如何证明你的清白?”
唐剑秋又怎能任这斯文败类逍遥法外?又怎能让这禽兽不如的畜生胡作非为,又怎会跟这恬不知耻之辈成为一丘之貉?
这厮非但不知悔改还想拉自己下水,当真是可恶至极!
见唐剑秋不愿妥协,那区区七品的徐义瞬间变脸。
他拉下脸来,好似那川剧脸谱。
他也是有些不乐意了,便是这般说着:“唐大人非要闹得如此难看?大人且听我与,你我一朝为官,品阶相差虽大,可难免还是会碰到的,索性就这么过去如何?”
“呵!好一个不知羞耻的县令!”
唐剑秋怒而拍桌,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愤怒过了。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本就做贼心虚的徐义惶恐不已。
唐剑秋越发感到愤怒,这凡事都以人证物证为主,可这厮居然要自己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他又岂能妥协?
徐义唇角上扬,勾勒出一个无比怪异的笑容,“早闻唐剑秋公正廉明,铁面无私,如今看来还真是如传闻中的那般耿直,
只可惜唐大人恐怕无法出手介入,因为此事已传到都察院去了。”
“都察院?”
对于都察院唐剑秋并不陌生,唯一能知道的就只有朱一冯,算是除了乔允升之外关系还算不错的忘年交,至于其他官员虽听说过却并不熟悉。
(朱一冯,于天启年间上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福建巡抚,主要从事福建之军政事)
当然,这个案子若是交于当地县衙处理也就罢了,又怎么交给都察院了?
这都察院处理的可不是一般案子,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要是这案子轮到了三堂会审那后果可想而知。
原以为再怎么样也只会先交给刑部处置,可如今却……
前世这案子并没有这么快就传到都察院那,如今看来是因为他出手干预了此案才导致整件案情发生了转变。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那徐义显得尤其嚣张,仿佛有所依仗,说话的态度都变得得意狂妄了起来。
“唐大人,证物已交给都察院处理,大人若是想知道其中缘由不如问问都察院?”
“你!”
唐剑秋已然气煞,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被反将一军。
整件案子的进展恐怕比他想的还要快。
他认为,此案必须尽快了结才是,拖的时间越长对于他们而言就越不利。
若是证物被销毁只怕是有口难辩。
徐义却像是猜到了唐剑秋的想法一般,眉头轻佻,早就不把皇权特许的唐剑秋放在眼里了。
他不过是摆出平常心罢了,快言快语道:“唐大人,这鸭脖就是鸭脖,又怎能与鼠头混淆?”
唐剑秋虽未回话却早已气得额头冒烟,手上握着的拳头愈发愈紧,恨不得现在就将这厮论罪判刑!
可眼下也没有十足的证据掌握,而他更是没有实权干涉此案,不然反而容易被人利用甚至还会被人参上一本!
不能再像前世那般冲动用事了,必须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唐剑秋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可眼底却射出来的仇恨花火却控制不住外泄,那滔天的恨意又岂能用言语来形容?
“好!既如此那本镇抚这就去都察院问个清楚!”唐剑秋愤恨起身,他还从未被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员羞辱成这副德行。
唐剑秋正打算拂袖离去,徐义却伸手叫住了他。
“唐大人何必这般着急?此地距离都察院甚远,故而都察院特派了些人亲自调查,如今已接手此案,唐大人若是想着手何不去案发地问问?”
“都察院派人来了?莫非……”
此案或许会因为他的干涉导致某些事情提前,但本质上不会发生太大改变,但不知当时究竟派了哪些人物。
徐义却戏谑般的笑了笑,似乎料定了唐剑秋治不了他们,为此沾沾自喜,而唐剑秋正是因为这件事情烦忧。
他不知此人究竟仗着何人的势,更不知此人又因何故为非作歹,以至于如此嚣张跋扈。
因此,唐剑秋可以驽定,能让都察院忌惮的人物一定是一名狠角色。
顾不得旁人怎么想的,唐剑秋带了几名锦衣卫去往当时发生地。
然而,先前那名诉苦的青年已然不在,这倒是让唐剑秋颇感头疼。
本想着传人证详细了解这其中过程,怎料这天有不测风云,既然人已离开那也只能从都察院口中翘得一些有利线索。
“朱大人?”
唐剑秋发现了正在查案的朱一冯,他本能上前抱拳行礼。
那朱一冯见了连忙欠身回礼,道:“唐大人也来洪都了,当真是令本总寇感到汗颜啊。”
虽说朱一冯官职较大,且身份特殊,但朱一冯在为人处世上一向不会差,这礼数方面自然不会少。
要说这朱一冯也不是一般人,更没有官架子一说,其父朱述是明秦王(朱元璋次子秦王朱樉)府长史朱昶七世孙,由此可见他的地位有多高。
由于那朱一冯是正二品,不过好在两人也是朋友,倒也不用表现的太过拘束,有些事情直接一点也算正常。
“朱大人言重了,下官也是听说了这洪都鸭脖一案,故而了解一番情况,但不知是否有打扰到少卿大人?”
“何来打扰二字?唐大人想问什么尽管去问才是。”
朱一冯不过是保持平常心罢了,若是一直计较那些倒显得有些矫情。
其余些个官兵乃至和佥事,副使等官职本能的向他抱拳参拜。
“参见唐大人。”
“免礼,朱大人,下官曾听徐县令说起,此物乃是鸭脖而并非鼠头,是也不是?”
朱一冯闻言并未很快做出答复,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他先是迟疑了片刻,而后看了看四周,似乎是有所顾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直说,他只得用这般言语搪塞:
“此案尚未查明,本总寇自会严查,本总寇认为徐县令之言应该不会有假,此案就不劳烦唐大人操心了。”
听到这,唐剑秋眼里闪过一丝怪异,“朱大人,究竟是何缘由?你作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又怎能如此惧怕?”
唐剑秋只觉得面前的人有些陌生,朱一冯与自己一样,都是不畏强权秉持公正之人,可如今又是何缘故使他如此忌惮?
朱一冯意识到人多也杂,很多事情都不好当面去说,只能先请他进去,“此地说话不方便,唐大人何不随我进去?我好与大人详细说明。”
“也罢,那就请朱大人带路。”
“唐大人请。”
在朱一冯的带领下,两人上楼选了一间靠窗的位置说话,又恐人多眼杂,只得将他们支走赶往楼下。
店小二收了点好处后便搓了搓手,一脸乐呵的将茶壶乃至茶杯备上,识相离开,不好多做停留。
见四下无人之后他这才放了心,而后入座,亲自为唐剑秋沏茶。
如今两人已是面对面,唐剑秋自然是无心喝茶的,便是撩袍坐下,而后将视线放到朱一冯身上。
“现在可否跟我说明案情了?”
朱一冯并未着急回话,不过是将搜拿出来的罪证小心奉上。
为了防止证物会因为时间的累积和暴露在外导致腐蚀太快,此物经过特殊处理才使得它保持当人面貌,且没有任何沾染,由此可见保管妥当了。
当然,这也是为了更好的辨别,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着一定原因,而他也没有必要将这些交给自己不信任的人处置。
当看到映入眼帘的肉块时,唐剑秋不由得一惊。
这哪里是鸭脖?且不说此物整体为黑,但说它的皮毛并未去除干净这点就足以说明卫生不合格。
再说这鸭脖长着齿牙,甚至还长着胡须这点就足以让人产生怀疑。
“真是岂有此理!哪里来的鸭脖一说?分明是鼠头!”
唐剑秋本就是一武官,说起话来那嗓门更是没得说。
朱一冯急了,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唐剑秋小声点,若是让外人听到了那可不好。
唐剑秋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导致后果发生,说话的声音这才小了一些,可即便如此仍旧感到不平。
“朱大人,你我乃是忘年交,身份地位又何其之高?你又怎能因一个小小的县令还有那开着酒楼的市井之辈犯下如此错误!”
朱一冯见唐剑秋如此激动,这才将自己的顾虑说出:“唐大人有所不知,那开设酒楼的人名为杨三,此人家中妻妾成群财富多不胜数,当地的酒楼、药铺、丝绸生意都被他垄断,
即便他已如此富有,但仍不满足,每日都挖空心思以各种名义去坑骗百姓的钱财,所做之事远不至此,唐大人,你说此人是否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