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子,王波,刘亮,李剩子一人一角抬起担架,赵老黑在前边领路,抬着二旺开始下山。
“二旺,魂兮归来,哥带你回家!”赵老黑在前边边走边喊。
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招魂,免得逝者迷了路。在送葬的那一天再给送走。
听到他们的喊声,刘运长从沉浸状态中清醒过来,愣了愣,立马向着二旺的身体飘了过去。
草,真把自己认定成死人了。刘运长这下心里不愿意了。
其实,赵老黑他们心里更希望二旺没有死。只是想以这样的方式,祈祷二旺的魂魄归来,算是一种心理反应。
哇!
张南扶着二旺的身体,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那叫一个悲天恸地。
刚到了二旺身体旁的刘运长,被这一声哭,吓了一大跳,差点魂飞魄散了。
他愣愣的瞅着张南,还真不是装的。
“我说老弟,你这是想让我活还是想让我死啊?”刘运长不由嘀咕了一句,可惜,大家根本听不到。
在赵老黑他们的呼喊声中,刘运长的灵魂躺进了二旺的身体里。
虽然二旺的身体现在是冰冷的,可对于刘运长而言,仿佛躺进了温床中一般。
赵老黑在前面,张东子四人抬着二旺在后面,几人不知不觉间都一路小跑的走着,一脸的悲痛,谁都不说话。
张南还是哭的稀里哗啦的。
他们尽量让担架更稳一些,谁都没有注意到,二旺的身体正在发生着变化。
直到走出了二里地了,已经远离了山脚下很远了。
“牛,牛还在山上呢?”一道低语声响起。
“人都死了,还管什么牛不牛的?”张东子回头狠狠瞪了张南一眼,大吼道。
还在痛哭的张南身体颤抖了一下,抽泣着委屈道:“不——不是——我——说的。”
张东子又瞪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
张南不知道是不是委屈了,哭的竟然更伤心了。
“牛,牛——”急迫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很费力的样子。
这一次,几人都听到了。
张东子四人同时停下了脚步,相互看向了对方。
赵老黑也是转过身来,疑惑又愤怒的看向了四人。
张南此时也强止住哭声,畏惧的看着自己大哥,他真怕张东子再吼他。
然而,张东子,刘亮,李剩子,王波彼此看着对方,几乎同时开口:“你说的?”
草,见鬼了!
疑惑间,他们同时低头。
“草!”
砰!
“唉哟!”
惊呼声,摔落声,痛呼声接连响起。
然后,几人就全都呆在了原地。
低头的刹那他们看到了什么?
二旺,也就是刘运长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直勾勾的。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诈尸吗?
四人吓得心脏都蹦到了嗓子眼。
刘运长瞪着他们,心里那个恨啊,你们四个损逼,是恨我不死吗?想摔死我啊!
这四个家伙,看到他睁开眼睛时,竟然同时松手,担架砰的一声重重掉落到了地上。
山路本就坑洼不平,刘运长被震的眼冒金星,整个后背连摔带硌的,疼痛不已,更是差点又昏了过去。
“你们四个干什么吃的!”赵老黑突然一声怒吼。
张东子四人不但没有生气,更没有解释,只是指着刘运长不说话。
张南却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大叫道:“二旺哥!”
赵老黑低头细看,看到刘运长的那一刻,眼神也变了又变。
只见刘运长鼻口串血,染红了脸颊,本来闭着的眼睛竟然张得大大的,那模样狰狞的吓人。
其实,恰恰是刚才那一震,让刘运长脑中那憋闷的感觉瞬间震散了。
“瞧你们干的好事,就不能小心点,二旺这是死不瞑目啊!”赵老黑又冲张东子他大喊了一声,边说着边蹲了下来。
“二旺兄弟,我知道你死的冤,是我们对不起你,你安心的去,我们一定给你报仇!”
说着伸手去帮刘运长擦净脸上的血迹。
刘运长心里更憋屈了,你看清楚了吗?我没死啊。可他想说话,嗓子眼却被液体堵住了。
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赵老黑擦了一下,又擦一下,然后,就愣住了。
血是热的,皮肤也是热的。
赵老黑急忙双手一齐擦拭起来,确实是热的,似乎还感觉到了呼吸的气息。
然后,他就发现刘运长的眼睛眨巴了一下。
不只是赵老黑,连张东子他们都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刘运长。
“牛,牛别丢了。”刘运长费了好大劲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然后喉咙艰难的咽了咽,嗓子眼竟然还有腥味液体,那是血。
“草,他没死!”李剩子大吼一声。
“我就说你命长吧,运长,命也长。”五波兴奋的道。
赵老黑一把捧起刘运长的脸道:“二旺,我就说,没那么寸,你就是昏过去了。”
刘运长被赵老黑捏着脸,不由又吐出两口血,吓得赵老黑赶紧松开了他。
“牛,牛!”刘运长又说道。
赵老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张南,刘亮,快,你们俩回去找牛,赶不过来的话,就拴树上。”
刘亮和张南稍一愣神,二话不说,转身就向山上跑去。
牛,那是农民家里的命根子,不仅是耕作的主要劳力,还是家里主要的财产之一。
一头牛,半个家啊。
“二旺,你感觉哪里不舒服?”赵老黑看着刘运长一脸急切的问道。
几个人都高兴的围住刘运长。二旺没死,他们的心情一下子晴朗了。
“疼。”刘运长一咧嘴。
“哪疼?”赵老黑四人就是一阵紧张。
“浑身疼!”刘运长道。他没撒谎,头上疼是被打的,身上疼是被摔的。
“别磨叽了,赶紧回家。”李剩子说道。
赵老黑接顶替刘亮的位置,开口道:“快,送医院。”
张东子,李剩子,王波与赵老黑慌忙抬起刘运长,一路飞跑着向小石村方向奔去。
好歹回到村里,套上马车,拉着上医院,速度能快一点。
赵老黑此时有些后悔了,为什么在山上耽搁了那么长时间。
他心中有一种后怕没敢说,那就是刘运长会不会是回光返照。
否则,怎么会才出血呢。
“这怎么还抬回来一个?”
“准是又打架了吧?看来受伤不轻。”
“又不知道是哪个浑小子,活该,谁让他们总打架。”
一进小石屯,被两个妇女看到,便议论了两声。也只是议论了两句,对于这种事,见怪不怪了。
赵老黑回到家,套上马车,拉起刘运长就往镇里跑。
到松岗镇医院,有十里地,马车跑到飞起来,也跑了半个多小时。
赵老黑他们四人抬着刘运长进去,着实把医生吓了一跳。
科室主任亲自戴上了听诊器,开始给刘运长检查。
如今这个年代,医生治病,主要的工具就是听诊器。
刘运长现在是真的不舒服,这一路给他颠的,身子骨都快散架子了。
他的注意力也根本没在医生的检查上,正琢磨着,赵老黑为什么不开着手扶拖拉机送他来。
那不但比马车快,还更稳当一些。
转念,他就想通了,现在小石屯还没有手扶拖拉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