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黑压压的雷云聚集在李若愚头顶，云层厚到几乎要压到人头顶，滚动着的雷足有李若愚脑袋那般粗。
这雷要是落下来，怕是李若愚十个脑袋也不够劈。
“这阵仗，她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天道如此罚她。”
作孽越多，突破时雷劫越强悍，无论仙界魔界皆是如此，而就算在他们魔界，也从未见过这般雷劫。
红蛟看着那轰隆作响的可怕雷云，抹了把冷汗。
“这哪是劫，这是明摆着要命来的。”
白蛟嗤了声：“谁知道呢？这群人整天打着正道的幌子，背地里也不见得比我们魔族清白多少。”
红蛟瞥了眼身边两人，默默往后退。
他是十八蛟卫里最咸鱼的一个，能安生活到现在除了自身实力，靠的就是杀意感知。眼看着那雷劫越聚越大，他只觉耳边警铃大响。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无相宗那群老头老太大的心全聚在头顶雷劫的那女孩身上，白蛟竖瞳映出冷光，迅速攻了上去趁这个机会想要彻底结束战斗，她唇边勾出冷笑，却发现对面十来个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她没多想，半步化神境实力全开，准备将心底的烦躁全部发泄出来——
对面全部修士配合着防住她的攻击，十几人蓦然散开，几十道不同的灵力从不同方向齐齐朝她轰来，白蛟有些狼狈的躲过大部分攻击，却还是被擦伤几处，她不可置信回头，才终于发现——
这天上，只剩她一个魔族人了。
红蛟跑路还在她的预期中，阿鹤不知何时竟然也消失不见。
怪不得对面那群蝼蚁看她的眼神里带着点奇怪的味道，那分明是可怜的意味！！！
她本就烦躁的神识此刻直接炸开，脸色阴沉，头发被雷劫卷起的风吹的猎猎作响，白色鳞片从耳边开始层层叠叠长出。
“不好，她要化为原型，注意躲避！”
裴子章眼尖的发现她的变化，迅速将灵力全护在体外。
下一刻，一条足有十人合抱那般粗的白色蛇尾裹挟着呼啸风声，狠狠抽在他身上。
……
另一边，李若愚抬头，静静凝视着那片足以压垮整座城市的雷云。
黑云压城城欲摧，不外乎如此。只是这黑云只压一人，而那人只是看向黑云深处。
似是感受到她平静眼神下透出的挑衅，一道粗雷在她身侧炸开，引来城墙上一片惊呼。
少女身材虽高挑却极其瘦削，她衣袍随风而动，像是下一刻就会被肆虐的风带走。
她与雷云相对的画面，在他们眼里仿佛蚂蚁妄图撼动大象，虽震撼，但更多人想到的感觉是绝望。
在自然灾害下，凡人就像蝼蚁。
在天道威压下，修仙者与蝼蚁又有何差？
李若愚不知道他们心底蔓生出的绝望，她细细听着万物的声音，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祥和。
而她始终看不到下一页的不死凰术，此刻自己出现在了她面前，进入不了脑海的字体此刻一一清晰起来。
耳边是叽叽喳喳的念叨，她听不懂，却莫名明白那是某棵树对大风的抱怨。
在这些碎碎念中，她看向页面正上方的几个大字——
不死凰术第五层 不死。
天上雷劫终于不再犹豫，方才那道雷在她身上划出一道细细的伤口，却让他明白，因着她突破这个正当理由，世间万物之力不能拦他。
李若愚一跃而下，几个跳跃间到达城下几百米远的空地上，早已酝酿好的阵法将所有修仙者弹出阵外，除了半空中暴躁的那条巨蟒。
酝酿了许久的雷劫终于，轰然落下，数百道雷怒吼着劈下，将想要逃出去的白蛟狠狠砸在地上。
身体被彻底摧毁时，李若愚想起这次雷劫不仅是她突破元婴期的雷劫，还会有她突破金丹时没降下。
那时她在不死凰老祖的传承秘境，情况紧急，她没想起这事，现在想起，那次她并没有遭劈。
突破筑基时那雷劫都将她劈了个半死，这次两场雷劫加在一起，外加上天道明晃晃下狠手，李若愚明白，这次必相当难熬。
李若愚叹了口气，闭上眼咬牙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化为飞灰。
她没看到，阵法外，有几个女孩一次次试着摧毁阵法进来，却又被弹开。
金如意求遍了每个长老，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破开阵法，他们拽住她，不忍的摇摇头，说起李若愚时带着发自内心的敬佩。
若在平时，听到那么多人敬佩李若愚，她的嘴角眉梢早就翘到天上去了，可现在她眼泪滂沱，手中剑几乎对着那阵法砍翘了边。
她完全没了平日里大小姐的姿态，像疯了一般大喊大叫着，一次次被弹开让她头发凌乱，昂贵的法袍起了褶皱，她拿剑的手腕红肿着，却一刻也没停。
眼看着那道瘦削身影在刺眼的光亮中消失，她彻底崩溃。
“李若愚你个大傻逼！！！天天就知道自己扛自己扛，一年回来还是这个死脾气！我攒下来那么多法宝是喂狗的吗？！！你的命难道就比别人贱吗！！！”
白芍皱着眉，下意识啃着自己还没愈合的手指，在外面念叨：“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还没化成飞灰，只要神识还在……”
贞识君整张脸都哭红了，扎的高高的蝎尾辫此刻乱七八糟耷拉着，她趴在阵法外，拼命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害怕那人万一有什么遗愿却没人能注意到。
谢妙意站在她们身旁，看着那道身影仰起头迎接雷劫的样子，沉默着将手中剑插进剑鞘。
“你确实很厉害，但是下一次我也能做到……”
后面的话轻轻的，被巨风吹的七零八落：“你比我厉害，李若愚。”
金玉没靠近，只远远的看着，她知道李若愚不会这样轻易的死去，只是看着那数百道天雷，她眼圈通红，心中原先存在的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怨气也彻底消散。
姐姐为了这人被降下数百道雷劫，她知道不能怪李若愚，可她总忍不住想，那该有多疼啊。
看着眼前场景，她也只有一个想法。
这该有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