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见小姐面色冷酷,字字声厉。知道小姐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说,只管点头。
见她三个条件都答应了,祝文文这才松了口气道:“这孩子叫个什么名字?”
“梁庆煜,梁公子起的名字。”阿水嘴边挂笑。
瞟到小姐的神情,知她此时心中恨着梁山伯,低头不敢再说。
祝文文冷着脸道:“名字是个好名字,只是这个姓,不能姓梁。以后这孩子跟着我姓祝,就叫祝庆煜,以后就是我祝英台的儿子。”
阿水心中虽然有些不愿,这次回来,看出小姐性情不似从前可以劝回。收了部曲,露出杀伐的果断。
知道小姐说了就是定了,自己说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不如不说,默然答应了。
祝文文见她都答应,放下心来。
顷刻叫来了炒豆儿把阿水的东西,从禅房都搬了出来。先搬去与自己临近干净的所在。
果然春后动土,祝文文找了人在后山中,单单画出一片地方来,给阿水盖出一个‘水月庵’,让阿水连几个尼姑搬了进去。
阿水也按祝文文吩咐那样,逢初一十五都会从庵里出来,见庆煜两面。
自此眼里只有孩子,再不提梁山伯一句。
柳儿和小灵带着乳母和仆妇,照顾庆煜十分用心,祝文文对那庆煜也是偏疼的不行。
要星星给月亮,山下有什么,便给庆煜带什么。养得比那有钱家的小公子还精细。
山上人都说这孩子是祝老大的私生子,祝文文听见也不澄清,随他们去。
庆煜长得更是有梁山伯的俊秀和风流,加上阿水的温婉。
不到一岁,便似那话中的童子,粉嫩可爱,招人喜欢。那些人更把这孩子当个小少爷,各个奉承,人人夸赞。
祝文文依如往常那般,带着山上人,去打土匪收流民。
堪堪大半年时间,竟又收了两三千人。
她挑出几个心腹安排带着人,以皇猴山为中心,把能占的地方都占了。
其他山头屯兵,只在黄猴屯粮,屯钱。
再加上两教寺的香火越来越旺,江州谁都知两教寺是块肥肉。不管是官还是贼见,这块肥肉,心中痒痒,都有心思咬上一口。
奈何黄猴山本身的势力大,山下的有马家人带兵护着,是这块肥肉的第一块铁板。
哪个想打两教寺的主意,都要先过马家。众人只有眼红的份,不敢乱来。
这日处暑已过,谷大仓上山找祝老大商量新来的流民分粮的问题。
不想祝老大正和马管家正在房内商量事情。
他不便进去,便躲在院中桑树下乘凉,忽听银铃响声,谷大仓顺着铃声去找。
就见小庆煜由两个乳母抱着,头盘红绳胎发,身罩青靛色纱衣,里面穿着卐字图案红肚兜。下着葱管色灯笼纱裤。
项上带着金镶玉的赤缠丝金项圈,项圈下挂着一枚金锁,锁子上挂着七彩的络子。
藕节般的腕子上带着两个手镯子,上面带着九个蟾蜍铃铛,叮呤叮呤往这边走。
谷大仓看了庆煜一眼,立马张开手道:“庆煜,来给大胡子抱抱。”
那小庆煜见了故大仓就去伸手,奶声奶气的叫道:“大仓抱,大仓抱。”
两个乳母见了,笑着把庆煜递过去,笑道:“这孩子看家谷头目,总是要抱的,跟哪一个都不如和谷头领亲呢。”
谷大仓怕自己身上的汗,染在孩子身上,又给乳母要了条干净的手帕衬在自己身上。
捧着庆煜拉自己的胡子,谷大仓只装疼逗他乐,让庆煜在自己身上又跳又闹,揪自己的胡须扣自己的眼睛。
一个乳母伸手道:“我抱着吧,一会儿再尿谷头目身上,头目还要进去见首领呢。”
谷大仓身子一歪,却不撒手,端着庆煜的小屁股笑道:“这又什么的,尿身上就尿身上了。童子尿还是药呢,就当庆煜给谷伯伯洗澡了。”
说着又把庆煜举高高玩,逗得庆煜‘咯咯咯’笑个不停。
小灵子从后面转了出来,笑道:“谷大哥,你也太宠他了,公子要是知道,又要不依你了。”
谷大仓边和庆煜玩,边笑道:“这有什么,她此刻又不在,我就多哄着庆煜玩一会儿,我们小庆煜高兴就好。”
说了又拿胡子蹭庆煜笑。
小灵子看着他他们玩了一回,把孩子接在手里,交给乳母,道:“好了,该洗澡了。”
又交代道:“那边水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抱回去吧。别把小公子呛到了。”
两个乳母答应着,逗着孩子就走了。
谷大仓像是意犹未尽一般,笑道:“这孩子,养的真好,这小子长得也讨喜,真是让人喜欢,抱多久我都高兴。”
小灵子见他还看,笑问道:“怎么,二妹还不让你抱那个孩子么?”
听了这话,瞬间笑意全无,冷声道:“不提她也罢,反正那孩子也不是我的儿子,抱不抱,有什么相干呢。”
小灵子见自己惹谷大仓不高兴了,换了话题说道:“公子前几日给庆煜做夏天衣服的时候,给长生也做了八套。
还说让我下山时,给二妹捎去,你正好上来,一会儿你拿走吧。”
听罢这话,谷大仓长叹一声,心中更加苦闷。
向小灵子道:“每次公子给长生的衣裳,她一件也不让穿。给孩子的打的首饰,她一件也不让带。
送去的乳母她也不让用。每日只给那孩子喂些小米粥。我想抱,她便把孩子拦在怀里,像是我要害他一样。
我说了好话,她只说这是她的儿子,谁也不让抱。哎~我当初,就不该娶她。”
谷大仓说完,扭过身一拳打在桑树上。树叶晃动,树影森森,树上的蝉落下两只。
二妹孩子没了这些日子,他心里也倍受折磨,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自二妹醒来之后,知道自己的孩子没有了,直哭了三日。
她恨不了谷大仓,却恨极了祝文文。就因为有了祝文文,自己的丈夫不像是自己的丈夫。
因为她,谷大仓动手打了自己,视自己为空气,如今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这些都是她还的。
她想死,这想法也只是一瞬,她还是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