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铁皮房出来,郁时第一时间将村子里的女鬼们送回后山。
她怕待会儿陈家辉带着邱道长进村后,遇见这些女鬼,对她们动手。
走出工厂,郁时先去到吴青青的家。
这一路上她发现村民们已经躲回了家里,紧闭门窗。
还没走近,她便瞧见吴青青的屋子里聚集着几个女人。
数了数,一共9人,很年轻,应该都是二十岁出头。
吴青青瞧见郁时后,立马笑着喊了一声。
“姐姐,这些都是要一起逃走的姨姨们。”
霞村里有42位被买卖的女人,被吴青青说动一起逃跑的,只有9人。
郁时垂眸挡住眼中的思索,随后笑了笑,朝她们说:“那些畜牲没发现吧。”
“没有。”一个女人回道:“女鬼出现的时候,他把我推开,自己逃命了,现在估计已经以为我死了。”
另一个女人说:“发现也无所谓,外面闹鬼,他不敢出来。”
其他人点点头。
郁时又问:“带上武器了吗?”
“带了的。”
“有武器。”
女人们展示着手中的菜刀、木棍、锤子等。
最角落的女人拿起手中的铁链,小声问:“这个可以吗?他以前打我的时候,喜欢用铁链抽,很疼。”
郁时抿了抿唇:“可以。”
昏黄的灯光下,注意到她身上青紫的伤痕。
沉默一会儿,她轻声道:“青青,你先带她们走。”
“那其他姨姨怎么办?”吴青青失落地抠着手指。
“那些姨姨不听我的,她们说我会被抓,不愿意和我一起逃,但是她们保证了不会告密。”
郁时轻柔地捏了捏吴青青的脸颊:“没事,我来负责。”
“你把钥匙给我。”
吴青青乖巧点头,想了想,她又问:“姐姐,我奶奶去大伯那里躲着了,到时候逃跑的时候,我可以带她走吗?”
郁时还记得吕璨的记忆里,这位奶奶对吕璨的所作所为。
“你想带她走吗?”郁时问。
吴青青愣了几秒,点点头,又摇摇头。
“为什么想?”
“因为她是我奶奶?这几年哥哥去读书,大伯想把她接去住,但她没有去,一直留在家里和我住一起……我有几次发烧,是她照顾的我。”
“为什么不想?”
“她欺负我妈妈,还……想卖我。”
说着,吴青青小脸皱成一团,陷入纠结中。
郁时静静看着吴青青。
人是复杂的,人性是矛盾的。
真诚中可以有做作,高贵里可以有卑鄙,邪恶的心里,也可能包含着善良。
“那青青去问她吧。”郁时顿了顿,又道:“你先带她们走小路出村,然后再去找你奶奶。”
那个时候村里估计已经闹成一团,就算她想告密,也没用。
跟着吴青青出村,顶多让她免除被女鬼们报仇的折磨,但她该被审判的,一样不会少。
吴青青乖巧点头,“好。”
说话间,郁时听见屋外响起几道脚步声。
她示意其他人别说话,随后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就见一个手持桃木剑的邱道长从下坡往上走,边走边环顾四周。
李林和村长紧张兮兮地跟在他身后,陈家辉光着膀子走在最后。
因为外面太黑,郁时看不清楚邱道长的模样,只能看见他领着身后的三人一路往上走。
他们去的方向,是霞村中央的坝子。
郁时想了想,转身朝吴青青说:“青青,你们现在就走。”
“工厂里的姐姐们呢?”吴青青问。
郁时解释道:“法事还没开始,她们人多,现在跑容易被发现。你们人少,抄小路走容易些。”
吴青青“哦”了一声。
郁时又朝其他人叮嘱道:“不要怕,跟着青青走,出村后就往山下跑,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
女人们点了点头。
“那你呢?”有人担忧地问:“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郁时打开门的动作顿了顿,她随意一笑:“人没救完,坏人还在,我怎么能走?”
说罢,她拉开门,快步走出去。
“青青,坝子中央可以看见山下的环境,赶在他们到坝子前,带她们走。”
“好的,姐姐。”
叮嘱完,郁时加快速度往上坡走。
直到远远看见陈家辉的身影,她才慢下来。
此时的陈家辉四人正站在坝子下方,邱道长作势要往阶梯走。
郁时四下看了看,快速闪到坝子右下角的一棵黄角树后。
藏好,郁时探出一点往坝子上看去。
只见那邱道长已经上到坝子上方,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身子顿了顿,随后走到长桌前,检查桌上的东西。
当他抬起头的瞬间,眼睛直直朝郁时所藏的黄角树看来。
郁时眼眸微眯,躲进黑暗中,掐诀默念茅山隐身咒。
这时,她听见了村长的声音。
“邱道长,是有什么东西?”
隔了一会儿,邱道长的声音传来。
“家辉,去看看。”
郁时安静站在原地,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没多久,陈家辉走到了黄角树前。
那步子声音明显放轻,几秒后,陈家辉绕到了黄角树后,却见树后空无一人。
陈家辉似是泄了口气,紧绷的身子放松。
他朝坝子上喊道:“没人。”
邱道长迟疑了会儿,才悠悠说:“回来吧。”
陈家辉闻言,转身离开。
郁时静静望着陈家辉离开的背影。
黑暗如墨,将一切都吞噬其中。而陈家辉的后背在微弱光线的映照下,赫然露出睁眼关公的纹身。
关公的眉眼凌厉,怒目圆睁,仿佛要从那肌肤中跃出,红色的颜料似血般触目惊心,与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邪佞之气。
穿过黑暗,那关公与郁时对视上,恍惚间,郁时感觉自己看见了关公眨眼。
郁时愣了两秒,随后眉梢微扬。
关圣帝君,要不今晚您出来除除害?
走到一半,陈家辉始终感觉身后有人盯着自己。
他转身再次看向黄角树,依旧什么也没有。
陈家辉狐疑地摸了摸后脑勺,随后快步走到坝子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