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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缘离开了王宫,去了科学院。

临走前教会了蒙恬和扶苏后世的几种棋,于是两人带着棋来到了嬴政面前,把这个秦王下得眉头直皱。

“大王,该你了。”蒙恬脆生生的道。

嬴政看着五子棋上那即将死到临头的白子,很是光棍的认输。

“这五子棋肯定有真正的玩法。”嬴政说:“若没有什么限制,只要会下棋的人,先手赢的可能太大了。”

一旁,扶苏一脸崇拜的看着蒙恬。

下赢自己就算了,居然还下赢了父王?

他好像浑然忘记了之前嬴政先手时蒙恬输得老惨了……

“那围棋和跳棋呢?”蒙恬并不怀疑嬴政话的真实性,而是直接指着另外两个棋盘问道。

嬴政沉默了一下:“这两个应该没问题,就是这么玩的。”

于是他们又下了几把。

当最后一局围棋以嬴政的大胜而告终时,合伙一起想还输了的两人中,蒙恬一脸沉思,扶苏则有些不服气,似乎想再开一局。

门口,廷尉颜逅在宦者令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你们自己去玩吧。”嬴政让扶苏两人离开,自己看向颜逅:“如何?”

“大王,一切都可以了,随时可以。”

“那就动手,该杀就杀!”

……

傍晚时分,一道王令从咸阳宫中发出。

昌平君熊启,因刺杀李缘、杀害学宫工匠以扰乱朝廷秩序的理由,直接处死。

昌文君熊林,因与熊启的关系过近,在熊启作案过程中有帮凶嫌疑,在御史弹劾、百官请求下,为避嫌而被免职在家,实则软禁。

连带着两人的几个死忠亲信,也被免职的免职、处死的处死。

这道王令没有激起任何波澜,一切都极其平稳。

但除了官员的胆战心惊,另一股风却在民间悄然刮了起来。

“大王为什么不把熊林也杀了?”

“是啊!难道大王还在顾及亲情?”

“这都什么时候了!大王怎么这般仁慈?还顾忌亲情?”

“熊启刺杀李客卿该死,熊林那厮也不该活啊!”

“唉,咱们摊上了一个仁慈的大王啊……”

“……”

由于已经是晚上了,这种舆论只是在咸阳城中一部分地方传播,还没有蔓延到咸阳城之外。

可见微知着,都是平民,咸阳城里的人这么想,难不成咸阳之外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知道此事的所有官员一边为大王的狠辣而沉默,一边又为百姓的反应而心惊。

这帮平民难道就不想想,为什么大王无缘无故要干掉两个王叔吗?

还有那个李缘。

莫名其妙成为客卿,又在短时间内崛起,平民似乎也看不见?

哦对了。

他们只知道李缘的行动对他们好,而别人挡道了……

这帮目光短浅的贱……平民!

有这种想法的官员不止一个,但所有人在今夜都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总有人例外。

小院里。

听着门房在外面打探来的百姓间消息,李斯微张着嘴,双眼无神。

他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

以前没人在乎过那些平民的意见,因为他们只要耕地和战斗就行,就算有些人会干点别的小营生,可如何治国那都是贵族的事,他们压根不需要考虑。

可现在,大王利用在百官眼中人微言轻的百姓之言为借口,以王权强行干掉了两个王叔、一个杀掉一个软禁。

结果百姓居然还觉得杀得不够?

还觉得大王太过仁慈?

百姓之言能决定贵族生死?

这让李斯觉得荒唐的同时也有点庆幸。

幸好自己昨天听说了那些流言后赌了一把这是大王的操作,直接站到了百姓意见的那边……

幸亏赌对了!

于是下值回来的李由,就看到自家老爹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爹,你怎么了?”

李斯看了他一眼:“你以后,可一定不能站到这帮平民的对立面去,不然就算大王想保你都不好保。”

李由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外面。

“爹,你要不出去打听下?”

“什么?”

“在人们眼中,我这副院的名声比你这廷会官要好。”

李斯:“……”

城北,某坊。

一位御史家。

这位中年御史默默坐在书案前,看着一份写好的奏事。

这是指责大王不顾亲情和功臣、在奸臣的蛊惑下对王叔免职、杀害的斥责。

他不属于楚系势力,也不属于任何一位廷会官手下,他只是觉得大王这样做不好。

有些人很正直。

正直到只知道所谓的道义而不愿逢迎。

这种人在危难之时显得极其可敬,却也在太平之时显得有些可悲。

这个御史就是。

早上朝议时,他属于静默的人;但回家后他觉得,终究不应该再静默下去。

大王现在就敢为了李缘杀王叔,以后李缘要是多说几句话大王是不是连廷会官都要杀?

至于平民口中说的那些?

他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大不了的。

一帮市井小民懂什么朝堂之事?

正当他想着如何才能说动大王亲贤臣、远小人时,来客了。

“颜廷尉。”

看到来人,中年御史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因为一般的事情,压根用不上一个九卿亲自上门,一旦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在秦国,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被御史找上,你有三成可能会死;

被廷尉找上,你有六成可能会死;

被王宫甲士直接上门,那不好意思,你可以准备后事了。

中年御史心怀忐忑的将颜逅迎进了门,给足了礼数。

“不知颜廷尉……”

“哎,黄御史,不先拿个东西来给我看看吗?”

“什……什么?”中年御史感觉心都停跳了一下。

颜逅眯着眼,略带杀气:“你应该写好了某些东西,准备上呈大王吧?要不要,先给我看看?”

黄御史脸色沉了下来。

“看来本官猜对了。”颜逅微微一笑。

这让黄御史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你特么来骗?

“黄御史,你在朝中一直颇具清名,不管是熊启时还是熊林,你在他们手下都只是公事公办,未曾有丝毫靠近,这一点,大王和本官都很是敬佩。”

“颜逅!”黄御史直接打断了他:“你到底要如何?去廷尉大牢还是……”

还是直接死?

颜逅摇了摇头:“大王从不杀功臣和清官,熊启之事另有原因。而你虽然迂腐,却并未犯过律,真要来拿你,王宫甲士就在外面,你早就死了。”

“本官只是希望,你改写一下奏事。”

“你老了,离开吧。”

老了?

我才四十多岁,太尉司马瑜比我还大上一轮,他都没走你让我走?

可黄御史也知道,今晚自己要么承认自己老了,要么就得死了。

“大王受奸臣蒙蔽,为臣者,当不惜此命!”

颜逅看着他,沉默良久。

……

王宫。

听着侍者的汇报,漆黑房间里,嬴政看着星空灯默然无语。

他突然想起了李缘曾说过的,人类历史上每一次大变革,都会死人。

那个御史是个清官,也在一些中立臣子中颇具名声,所以他才让颜逅上门,希望能改变他的态度,进而也救下一部分可能为人没问题、但思想转不过弯的官员。

可……

保守派,真的不分清官与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