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议结束后。
燕王喜并没有去处理政务,而是在偏殿看着秦使送来的那些东西,怔怔出神。
身后,太子姬丹带着一丝犹豫走了进来。(燕太子丹:姬姓)
“父王!唤儿臣有何吩咐?”
“你在觉得孤懦弱吧?”他头也不回道。
“儿臣不敢。”
“不敢?”燕王喜自嘲一笑:“这倒是。”
他从礼物中拿出了一个玻璃杯,闭着左眼,将杯子放在右眼前贴近看着。
“你右边,有个杯子。”
姬丹扭头一看,是个装满了水的长筒形水杯。
他有疑惑,走过去端了起来。
“放在眼前看。”
燕王喜自己也换了只眼,又朝向门口的方向,这样光线好一些。
姬丹拿在眼前打量,没觉得有多特别,除了这琉璃确实纯净无比外,他倒是突然觉得有点口渴。
燕王喜看了会,发现这个和秦王差不多大的孩子还是一脸懵,不由得有些叹了口气。
秦王嬴政他不了解,但自己这个太子……
性格浮躁不说,还目光短视。
“你仔细看你端着杯子的手掌,是不是变大了一点?”
姬丹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可仔细一看,却发现居然真的有些形变,虽然细微,却依旧能看得出变化!
“父王!这……”
“这很奇怪是吧?”燕王喜也有些疑惑,拿着手中的杯子打量:“为什么呢?”
燕王喜此刻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疑惑。
比当年燕国趁着赵国虚弱偷袭却还被反杀时的疑惑更加强烈……
姬丹琢磨了一下,抬头道:“或许秦使知道?”
“他不会知道的。”燕王喜很清楚这一点,如果把自己换做是使者或者秦王,不论知不知道,真要问起来都是不知道。
但他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透过这杯子装水能一定程度放大,那掌握这个杯子方法的秦国,是不是也掌握了些别的东西?
当他对着姬丹说出来后,后者迟疑了一下:“所以父王是打算趁着这次机会,看看秦军的情况?”
“有这个想法。”
他看向了姬丹,说出了自己找他来的真实目的:“你跟秦王有旧?”
“只是有过相交而已。”
姬丹很明显不愿意多说,但这对燕王喜来说就足够了:“你跟着秦使去一次秦国,以和秦王叙旧的名义,看下秦国的变化。”
……
雍城。
刚回到自己府邸准备和红喻睡觉的李缘,就接到了李斯和韩非的联袂求见。
正堂,李缘看到了一脸焦急的两人。
“什么事能把我们的李廷会急成这样?”
“李客卿莫要取笑!”李斯拿出了几张A4纸,直接递李缘:“夫子给我寄了一封信,可在下师弟张苍说,夫子已将到弥留之际,李客卿神异无比,不知能否相救?”
几张纸,只有一张是荀子写给李斯的,另外几张都是张苍写的。
接过到手中,李缘看着那工整的字迹,第一反应是:
国师府的助手有人了……
他让李斯和韩非坐到了凳子上,看着他们变扭的坐姿,不由得笑了。
这凳子只是他这里有,他也跟王宫方面提起过,但却并未传出去,所以他们也是刚才来这里才发现的。
但在李斯和韩非眼里,这笑容成了他默认有这能力的表现。
于是李斯起身一礼:“请李客卿相助,在下日后愿在朝堂之上倾力相助!此外若有事,斯必定倾尽全力!”
韩非心中震撼师弟的付出,却也当即说道:“非不才,却……却也愿意全力……相助!”
你们这感情这么好吗?
敢拿你们的事业相助来求我一次出手?
李缘被感动了:“二位的情深义重,让我敬佩无比,可……我真没办法救啊!”
“你们要不去求下大王?如果秦国出面去接他,让他来秦国治病兴许能好呢?”
两人面露绝望之色。
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把病重的荀子从楚国兰陵接来秦国咸阳?
这怕是直接接到地府了……
安慰了几句,又套出了荀子的位置后,李缘送走了他们。
转身就自己走进了书房,然后瞬间闪到了雍城之外,确认了一下大致方位后,他直接以空间置换的方式闪到了五百公里外。
如果他去过某个地方,留下了那里的时空坐标,那他倒是可以瞬间到达那里。
可没去过的地方,那就得一点点的找了,不过他倒是可以通过另一个视角查看自己周围有多少生命,李缘觉得那更像是灵魂的视角。
兰陵。
府衙内。
荀子已经入睡了。
李缘在虚空中闪现,环顾一眼后再次离开。
但没两秒,他又闪回来了,目光看向了一张桌子上的白纸。
“嘿,可让我一顿好找啊!”李缘这个老人的身份。
他不认识荀子,但没关系,他直接以灵魂视角看哪个灵魂很淡接近死亡,然后过去看看他所处的环境就行,这是他找的第九个老人,运气还算好。
这间房有些简陋,除了床外只有三个桌案、两个放书的小架子,就连烛台都只有四个。
李缘拿出了手机,调到了夜景模式。
拍完后,他仔细看了看荀子的身体状况,不由得叹了口气。
骨瘦如柴,脉搏比较慢,身上一股药味,还有一种不知为何能感觉到的死气;这种感觉他只在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见到过。
“你要是能多活一年该多好啊!”他喃喃自语着,呆呆的看着这位在华夏历史上站到顶尖层面的先贤,心里生出一股惆怅。
……
雍城,某处宅邸。
李斯看着手中的信件,面容悲戚。
历史上荀子更看重谁不知道,但在这个时空,荀子将人生中最后一封信写给了李斯。
不仅在信中交代了纸张对学术的重要性,还请求他一定要为天下做一件好事,完成他未尽的心愿。
这让李斯心里感到惶恐的同时,也有了一丝被重视的满足感。
门口,敲门声响起。
“师弟?”
“师兄请进。”
韩非走了进来,看着李斯手中的信纸,微微皱了皱眉。
他很了解这个师弟,虽有大才,却功利心极重,以往他就觉得师弟这一点可能会让他走上歧路,而现在,老师又给他加上了一个‘恩师所托’的责任。
他更不确定师弟会干出什么了。
“生死非人力所……所能抵挡,师弟不必过于伤……伤心。”韩非劝慰了一句,李斯点了点头:“师兄可有事?”
“我……我看那李缘对我们有……有所隐藏。”韩非犹豫了一下:“夫子在楚国,本就很……很难搭救,他就算直言也无……无妨,却依旧隐藏。这种人要么身……身具大事,要么心术不正,师弟何……何必许下重诺?”
虽然李缘最终没有答应,可在官场上,有些话说不得。
而李斯之前那番表态,对秦国朝廷来说几乎等同于直接和李缘站在一起。
将信纸放在桌案上,李斯站了起来。
“师兄之才,斯佩服,但师兄有所不知,这李缘可得罪不得。”
“这……这不是你现在就站……站队的理由。”
如果不是李斯知道韩非是真心为自己好、外加他也不是秦国朝堂之人,不然他都以为韩非是在故意探听自己的消息了。
“师兄想知道也无不可,只是……”李斯缓缓走向韩非:“上了我的船,师兄可就下不去了。”
“什么……什么船?”韩非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用紧张。”李斯笑了笑:“你可是我最亲的师兄啊!”
屋内,谈话声依旧。
但在这座府邸大门口,李斯的一个仆人走到韩非的护卫身旁:“进来吧,你家公子跟我家先生今晚要讨论明天的朝政,我带你们去偏房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