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了数十米后,听到了水声,很快便见到了一池碧波轻荡的小湖,在那小湖中有数口涌动的清泉,水质极其干净,小湖的中央有一方凉亭,凉亭中央有石桌,此时石桌旁边赫然坐着两个人。
“这里是月球,没有想到居然这么江南水乡的环境,真是奇怪。那湖水中央凉亭里坐着的两人,其中一个美若天仙,一个身体伟岸,难不成是传说中住在月宫的嫦娥和吴刚不成?”
林爽心中这样暗忖,当即腾身向凉亭那边飞过去。
“两位,叨扰了。在下林爽,过来问问路。”
林爽飞近凉亭,抱拳开声礼貌性地说道,但是并未得到凉亭中两人的回应,他落身在凉亭中,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其中那个身躯伟岸的人,竟是一个人形石象,这石像羽扇绾巾、宽袍大袖、气势英伟不凡,其形其神都甚为逼真,像是一位正在深思的古代智者。
而另一个人,则是血肉之躯,穿着紧身的现代服饰,眉目如画、肤白貌美、身材曼妙、曲线玲珑,特别是她冰清玉洁的气质,就像是冰山上独自绽放的雪莲花,那么静美、那么超然、那么让人深深着迷。
这个女人,林爽认得,他在之前在搜索岳金山、隆德裕记忆和在监控视频中,都见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别个,正是一号据点的管事程雨若。
看来之前林爽发现的那行脚印,就是程雨若留下的。
“难怪我在监控视频中,一直没有见到她从洞里出来,原来她竟然在这里,如此美丽的女人,现在怎么一动不动了,是被人点了穴道吗?”
林爽这样疑惑着,用手在程雨若的眼前晃了晃,故意出声说道:“喂,程雨若,还能看到我在摇手吗?能看到就眼睛眨巴一下。”
程雨若完全没有反应,眼神空洞如故,一动不动。
“你眼睛没有动,那是看不见我摇手了。所以,我决定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哈,这个完全是出于好意,不是趁机揩油占你便宜,你千万不要误会哈。”
林爽说着,走到程雨若身边,探了探她皓腕上的脉搏,发现其玉腕温润,但脉搏微乎其微,他遂又双手按在程雨若香肩上,往其体内输入一道真气,闭眼以探查究竟。
“神魂已经离开躯壳,怪不得气住脉停,身体无法动弹。你的神魂跑哪里去了?”
林爽睁开眼睛,已经明白了程雨若的状态,程雨若的身体目前正处在一种“带电关机”的状态,等同植物人,其神魂已经不在体内了。
带着疑问,林爽目光落到了桌面上。
桌面上,有六枚石化了的铜钱,这六枚石化铜钱有正有反,自石象人坐着的方向依次往前排列,而且石像人一手悬在桌面上,手里还抓着一个石化了的龟壳罐子。
不用说,看石象人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在算卦了。
林爽前世是道家弟子,对于算卦再了解不过,一眼就看出桌面上那六枚石化铜钱排出的是一个“噬嗑卦”。
“噬嗑卦”上离下震,是雷火交加之象,从卦画形态来看,像是嘴里上下牙齿中间卡着咬着一根硬骨头,嘴巴难于闭合。
“噬嗑卦”卦辞曰:亨,利用狱。大象曰:先王以明罚敕法。
全卦主要意思是说口中有物,嘴巴合不拢,必须将其咬断,嘴才能合上。推演到人事方面,则是讲必须明察刑罚、严正法令,用刑罚镇压、铲除强暴作梗的小人,社会才能够安宁。
“占到噬嗑卦,多半有小人为祸作乱,需要进行镇压铲除,这卦象里的小人具体指的是谁呢?前人在此间留下这么一卦,是要透露给后人什么信息呢?此间是否暗藏某种玄机?”
一堆疑问,纷至杳来,林爽不自觉地便将目光从桌面移到了石象人身上,这石像人也太逼真了,其身上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根毫毛,都清晰可见,这不像是雕刻出来的,倒像是一个活人突然石化了。
这个石人国字脸,一脸平静,双目深邃,眉心有个弯月图案,五十多岁年纪,颔下留有薄细的胡子。
林爽越端详这尊石人,就越感觉这石人宁静深远、深不可测,让人看不透、猜不透,无法探知其根底所在。
“我说这位先生,你不会是中国古代的某位名人吧?我感觉你这样的人物,无论处在什么样的年代,肯定都是凤雏卧龙一类的顶流人物,绝非寻常之辈……”
林爽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桌面上传来铜钱互撞的声音,他本能回头望向桌面上的铜钱,顿时看到那些铜钱在桌面上游移起来,布出一个诡异的阵法,像黑洞一般直接将他的神识吸了过去。
“靠,这是什么阵法,竟如摄人神魂,程雨若就是遇到了这阵法,所以才神魂离体的吧?”
林爽骇然变色,急忙要定住自己的神魂,可是那股阵法力量太大了,结果他的神魂也定不住,直接便离体飞出,被吸进桌面去了。
失去神魂的身体,瞬间僵住,与程雨若的状态一般,直接成了带电停机的植物人。不同的是,程雨若是坐着,他林爽却站着。
在那股神秘力量的吸摄下,林爽神魂离体,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似乎被卷进漩涡,完全不能自控。
神魂失控,林爽担心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容易迷失心智,所以急忙默念《清净真言诵》: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
我义凛然,鬼魅皆惊。
我情豪溢,天地归心。
我志扬达,水起风生。
天高地阔,流水行云。
清新治本,直道谋身。
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虚空甯宓、浑然无物。
无有相生、难易相成。
份与物忘、同乎混涅。
天地无涯、万物齐一。
飞花落叶、虚怀若谷。
千般烦忧、才下心头。
即展眉头、灵台清幽。
心无挂碍、意无所执。
解心释神、莫然无魂……
《清净真言诵》作为真言咒语加持,可使自己的神智变得更清醒、更冷静、更能强化精神方面的抗侵扰力。
所以尽管神智在那股神秘力量的吸摄下不断失控,使林爽在精神方面经受了很大的压力,不过他始终还能保持一分清醒,不致于立即迷失了神智。
一番头晕目眩的旋转失控后,林爽终于脚踏实地,神识安定了下来。
“掉到底了?”
林爽摇了摇有些迷糊的脑袋,睁开眼睛,突然一阵心头一阵波涛起伏,你道是为何?原来,他这一睁眼,竟发现自己回到了魂武大陆。
魂武大陆,那是他前世生活的地方,是他心心念念要回去的地方,他想法设法找回太玄轮,目的就是要回到魂武大陆,可是现在却突然回到了魂武大陆,那一花一草、那一山一水、那炊烟那房屋,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么的,回归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阿爽,你去哪里了?害我一顿好找。”
在熟悉的大街尽头,一个美丽的少女,骑着高头大马向她飞奔而来,她有一点俏皮、有一点刁蛮、笑靥如花而且青春烂漫,就像春天的风,她经过的地方都生机焕发、春光明媚。
“小姐,我哪里也没去,我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林爽情难自抑,流下了眼泪。
眼前的场景,无数次在梦中重温,每一次重温都暖入心窝,每一次重温又都泪湿衣襟,那是他少年情窦初开时留下的最深刻记忆。
那段记忆,美丽而心碎,这个美丽的少女曾是他仰望而又追慕的人,他不曾奢望能与她平等相对,他只要自己能当身边永远的奴仆,这样便已心甘情愿、心满意足。
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在他的心里头开出花来,那些对她的记忆,能在他心里头开出一个春天来。然而,一场疾病终结了这一切,她最后在病魔的折磨下,生命一点点消逝,他无数次祈求上苍,希望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她的生命,但是最终什么也改变不了。
亲自为她送葬的那些天,他哭了不知多少次,然后他跳进她坟茔旁边的小河里,希望就这样了结自己的生命,生时为奴仆,死了也还让他做她的奴仆吧。
然而,那一次他最终没有死成,昏迷时被河水冲到一处道观旁边,被他后来的道门师父救了起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立志学医,他拥有今天这样医术,究其源起,便是这位小姐的死亡。
心中的爱,心中的痛,心中的喜乐、心中的悲伤,都交织在了这个少女身上,如今再见,你说怎能让他心里不起波澜呢!
“阿爽,你不老实,你刚才一定跑到别处去了,不然我怎么找不到你!害我找你跑了那么多地方,罚你吃我三鞭。”
少女娇嗔着举起鞭子向林爽抽过来。
“小姐,阿爽何其有幸,被你责罚……小姐,能再见你真好,虽然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过能再见你,真好……”
林爽不避不让,无限依恋地看了少女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再次念诵起《清净真言诵》。
人死不能复生!他现在身在月球,没有太玄轮他又怎么能回到魂武大陆!虽然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的魂牵梦绕、情根深种,但是长期以来的道家文化熏陶,再加上《清净真言诵》的加持,还是让他保持了冷静的头脑,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不真实的。
“阿爽,你怎么不看我?真是好大胆子,该打。”
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一鞭子抽在他身上,真切的痛感如此亲切,如此幸福。
他继续念诵着《清静真言诵》,同时也在等待着她的鞭子,他已听到第二鞭的声音了,但是第二鞭来到一半时却消失了,连她的声音也消失了。
林爽继续念诵着《清静真言诵》,但是真正意识到幻象彻底消失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还像从前失去她的时候,泪湿了胸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却偏偏又生离死别,阴阳隔绝各在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