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院长在看过脑部ct后，作出的结论和昨晚那名医生差不太多。
一切都要等顾予醒过来才能制定下一步治疗方案。
从病房出来，他掏出手机给苏怀打了个电话。
苏怀似乎才醒，尾音都染着懵懂和沙哑。
\"方老师\"
\"你让我看的那个病人，我去看了。\"
一听这话，苏怀瞬间清醒，她赶忙将紧贴耳朵的手机拿到眼前，八点四十。
距离她上一个打给方院长的电话才不足半小时。
不由得疑惑方院长什么时候效率这么高了？
苏怀肯定猜不到，方院长这么心急，还不是因为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万事都不关心的苏大医生主动求情帮忙。
方院长也是人，人老不代表心老，他当然也有自己的八卦心。
\"那情况怎么样？\"仔细听，不难察觉她声音中透露出的紧张。
\"外伤不严重，脑子里目前来看也没有恶性肿瘤，具体情况还是要等人醒了之后再下判断。\"
\"这样啊...那就...\"
\"但是她有心脏病史。\"
苏怀嘴里那剩下的半句\"没什么大问题\"，硬硬生生因为方院长这句话给噎了回去。
\"有心脏病史，严重吗？\"
她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语气带着惊讶，眼底却闪过一丝不自然和复杂。
\"很严重，十八岁就查出来了，这些年她一直在国外养病，病情还算勉强控制得住。\"
\"病人多大了？\"
\"你不知道她多大？\"
方院长停住脚步，听苏怀这语气，跟不认识患者一样。
不认识还叫他去给人家看病，莫非欠的是对方父母的人情？
他不由得在心中猜测。
\"我只是帮我一个...额...朋友，她说她姐姐出车祸，脑损伤了，我这才想着让您去看看。”
说完，她又加了一句：“我不认识患者本人。\"
方院长听后叹了口气，颇有些不忍。
十八岁正青春疯狂的年纪却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现在又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可能造成脑部神经损伤。
\"行吧行吧，脑部创伤现在都不是她最大的问题，最关键的是心脏，她之前一直在国外治疗。\"
\"我们这边的医生查不到她在国外医院的病历，昨晚情况又急，可能是值班医生疏忽了。\"
\"她昨晚有可能因过度惊吓和车祸创伤，加上心力衰竭，心跳出现过短暂的停止，这又加重了她的病情，所以才一直醒不过来，我会马上召集胸外和心外会诊。\"
苏怀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停顿几秒后，最后却只道：\"谢谢方老师，辛苦您假期还跑一趟。\"
方院长闻言和蔼地笑了笑。
\"我来之前以为只是简单的脑部受创，毕竟如果严重的话，下面会通知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医院有全国最好的心外科。\"
\"她这种情况最好是做心脏移植手术，就算不做，现有的医疗技术也能确保她再活几年，就看有没有合适的心脏，还有家属怎么选择了。\"
两人又简单地说了几句，苏怀在多次表达感谢后结束了通话。
原本香甜的美梦戛然而止，她躺回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自己不是顾家人，不需要担心病人的情况，只是在想应不应该告诉顾妍书。
既然两人是亲姐妹，关系肯定很好，妹妹又怎么能忍心看着姐姐最后因找不到合适的心源而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昏暗的房间，苏怀坐在深灰色的床单上一动不动，披头散发，面容憔悴。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她身子一抖，明显是被吓着了。
紧皱起眉头，本来不想去管，可这么没完没了响下去，她只觉得更加烦躁。
倾身拿过手机，一串陌生号码，手指在红绿两个按键之间犹豫，想着是本地的，最后还是接了。
\"还在睡觉吗？\"
刚接通，一道极其温柔的声音带着丝丝电流从听筒传来。
\"顾妍书？\"苏怀诧异道。
\"对，是我。\"
顾妍书说完不等苏怀反应，又继续道：\"谢谢你，方院长和几位专家正在为我姐进行会诊。\"
她的声音充斥着被重物压垮的倦怠和无力。
苏怀察觉出来了，所以说话时格外谨慎。
\"举手之劳而已，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能帮你什么。\"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不是么？\"
隔着电话，苏怀都感觉出顾妍书的情绪不太对劲。
这和平时那个阳光带笑的甜美女孩大相径庭。
\"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想到对方这么敏锐，顾妍书低头笑了笑，笑声很轻，几乎要融进风里。
\"没什么，只是我才知道我姐姐患有后天性心脏病罢了。\"
\"你才知道？\"
\"嗯，看样子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明晃晃的试探，苏怀却并未多想。
\"我刚刚接到方院长的电话，他告诉我了。我只是有些惊讶你也才知道这件事，不过你不用太担心。\"
她还以为是戳中顾妍书什么痛点了，连解释都隐隐带有着急忙慌的感觉。
病人家属是种什么心情，苏怀十分理解。
这些年在科室工作，她看惯了各种阶层人在面对病魔时的神情和态度。
她的共情能力不强，但几乎天天如此，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心如止水？
这种时候能不要刺激家属就不要刺激，必要的时候最好展露一些关心，家属心情总会好一点。
\"你知道我姐姐是谁吗？\"
顾妍书看似不经意问的问题，却隐藏了无限深意。
她拿下手机打开免提，苏怀任何一点细微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你没有告诉我。\"回答的干脆利落，语气中还夹杂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如果是装的，演技未免太好了些，顾妍书神色一黯。
但随后一想，她觉得应该不可能，只怕是苏怀对顾予真的一无所知。
她这个姐姐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昨晚又为什么要去找苏怀，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顾妍书的心情纵然放松下来，眉间染上笑意。
她说：\"没关系，你们总有一天会见面的。\"
只怕是见面之后，她早就不记得你了。
顾妍书笑意更浓了些，她现在宁愿顾予失去记忆，反正顾家有的是钱，她失去记忆成了废物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苏怀...
只能永远地被她捆在身边，永远别想去见顾予。
\"有方院长他们在这，我中午就要去首都了，你...\"
\"什么？\"
\"你可以来送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