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停顿,顾芩澜目光崇敬地看着定远侯,认真地说道:“如今,虽然芩澜已嫁入端王府,但终究还是需要母家的支持。”
定远侯听了顾芩澜的话,心中更加坚定。
尽管姚氏的事发,但好在顾芩澜并未因此牵连他,否则,她今日就不会回来,更不会与他谈论这些事情。
定远侯想到此处,一脸慈爱地点了点头,说道:“芩澜放心,你是为父的长女,自然是侯府唯一的希望。为父就算是为了你,也要努力争取,为你提供坚实的后盾!”
“今日你难得回来一趟,不如就留下吃顿饭吧?为父让下人准备了一些你最爱吃的菜。”
顾芩澜笑了笑,并未拒绝,温顺地回答道:“好吧。”
从定远侯此次对顾芩澜的态度来看,他确实是十分关心她。不一会儿,餐桌上便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餐桌上只有他们父女二人,气氛显得格外融洽。定远侯不停地给顾芩澜夹菜,一脸关爱的说:“虽然端王府生活优渥,但始终不是自己的家。看你这些日子消瘦了许多,得多吃一些才是。”
顾芩澜看着定远侯夹到自己碗里的虾仁,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在一旁的襄苎紧蹙着眉头,似乎正准备张口说些什么,然而顾芩澜却已经不慌不忙地夹起一片虾仁送入嘴中,然后轻轻转过头,用眼角瞥了襄苎一眼,递去一个微妙的眼神。
襄苎无奈地闭合了嘴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而定远侯却并未察觉到这一切,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向顾芩澜透露目前的困境。
顾芩澜注意到定远侯那心不在焉的神情,便微笑着询问:“父亲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定远侯听到这话,抬起眼帘看向顾芩澜,露出一个苦笑,然后才缓缓说道:“这……父亲实在是不想让你陷入两难之境……”
“父亲这是什么话?我们父女之间,怎能如此客气?”顾芩澜目光真挚地凝视着定远侯,这让定远侯心中感到一丝温暖,于是他长叹一声,开始详细解释。
如今,兵部侍郎正好退休回乡,但这个位置早已被多方势力虎视眈眈。定远侯虽然功勋卓着,但在兵部的时间并不长,与部中的官员们也不甚熟悉。
原本,定远侯打算用财富来打通关节,与兵部的各位大人拉拢关系,以便得到他们的支持。然而现在,姚氏父子被捕,姚氏家族灭亡,财富被抄没,他的金山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想要再从金钱上着手,已经是困难重重。
说到这里,定远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顾芩澜,稍作思考,然后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说:“芩澜,为父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你看,你是否能向端王提及一下此事?如果有端王的支持,为父的胜算也能更大一些……”
顾芩澜听到这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起桌边的桃花酿,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拾起头来,含笑看着定远侯说:“父亲,这件事恐怕不能让端王插手。”
顾芩澜这话一出,定远侯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他不满地瞥了顾芩澜一眼,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后才问道:“为什么?难道你嫁为人妇,就完全不顾及家族了吗?你知道吗,为父为了这一天等待了多久,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你难道就不能帮一帮为父吗?”
顾芩澜看着定远侯愤怒的表情,面色平静如水,只是站起身来,向定远侯行了一礼,恭敬地说:“父亲请息怒,芩澜并非那个意思,我之前已经说过,如果父亲能够平步青云,芩澜自然会感到依赖。”
听到顾芩澜这番话,定远侯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迟疑地问:“那么你的意思是?”
顾芩澜重新坐回座位,为定远侯斟了一杯酒,稍作沉吟,然后缓缓开口解释:“父亲难道忘了,皇帝最忌讳的就是任人唯亲?”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定远侯瞬间冷汗淋漓。可不是吗?他现在与端王毕竟有了姻亲关系,如果这个时候端王推荐自己,即使皇帝同意,心中也一定会对他有所不满。将来如果有什么闪失,必定会被皇帝问责。到那时,不仅是侯府的荣耀无法恢复,恐怕全家人的性命也难以保全。
定远侯冷汗津津,连忙用敬畏的眼神看着顾芩澜,心有余悸地说:“芩澜说得对,幸好你提醒了为父!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为父……”
顾芩澜轻轻地笑出声,目光柔和地掠过定远侯的面庞,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父亲大可不必对眼前的蝇头小利耿耿于怀,既然要放手一搏,为何不更加胆识过人一些?”
定远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困惑,小心翼翼地询问:“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芩澜端正了姿态,手中轻轻把玩着精致的酒杯,语调缓慢而有力:
“古语有云,一代天子一代臣。难道父亲未曾察觉,将赌注押在别处,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益?”
“若那人有朝一日能如龙升天,父亲便有可能成为国家的股肱之臣。这样一来……不仅是侯府的传承有望,甚至有可能直接晋升,被封为国公,也未可知。”
顾芩澜的这番话,让定远侯的心跳加速,他的思绪如电光火石般飞转,脸色因激动而略显潮红。
但很快,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逐渐恢复了平静,缓缓道:
“然而自古以来,涉足皇位的争夺,总是充满了风险。一旦失足,便可能全盘皆输,若选错了人……”
“父亲何必过于忧虑?您选中的人,便是端王府的选择,那百万雄师也会跟随您的选择。即使一时失策,我们也有能力扭转乾坤。”
定远侯听到这里,心中掀起了波澜。
确实,世人或许都知道端王已经将兵符交还给了皇帝,但端王数十年的征战,在军中积累的威望,岂是说没就没了?他的部下中不知有多少忠实的拥护者,只要端王一声令下,必定会有无数人响应。
思虑片刻后,定远侯谨慎地询问:“那你认为,我该选谁?”
顾芩澜瞥见定远侯眼中的坚决,嘴角闪过一丝讥讽,然后用食指蘸着酒,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定远侯看到那个字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抬起头问道:“他?既无母族的势力,又不得圣宠,看上去也不像有夺嫡之心的人,真的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