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老德，你是发现什么事情了吗？”
一小时后，堕天堡，魔王寝宫。
端坐在阳台宽椅上的魔王陛下，轻抚着怀中的黑猫，一旁的茶几上，摆着阿鲁卡多亲手制作的茶点，以及略带甜味的果饮。
“……”
阿鲁卡多眉眼低垂，静静的低着头，默不作声。
“唉……你不会还在怪我阻止你杀玛门吧？”
魔王陛下轻叹一声，迟疑的询问道。
“在下不敢……只是，玛门在计划一件可怕的事情，陛下。”阿鲁卡多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眉头紧皱的轻声道，“他想用禁忌炼成的方式，复活先王。”
“复活就复活呗，那老登要是能活过来，我也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魔王陛下用叉子插起一块慕斯蛋糕轻咬一口，毫不在乎的说道，“你反应这么大，是不是因为……他的方法有问题？”
“炼金术式的基本原则，是等价交换……可没有任何炼金术师，可以做到完美的禁忌炼成，更别说塑造一具能完美容纳特定灵魂的躯体了。”阿鲁卡多眼神阴翳的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轻声道，“他的计划不会让先王回来……他只会制造出一只流着先王之血的怪物！”
“嘛，活体炼成这种东西，听上去确实不大靠谱……”魔王陛下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其实魔王陛下想说的是“人体炼成”，但毕竟他现在的立场是魔族而并非人类，“活体炼成”可能要更加符合这个世界的基调。
至于为什么魔王陛下仅凭阿鲁卡多的一面之词就无条件相信……
因为陈光上辈子看过的动漫里，刚好有这么一部涉及到炼金术的动漫，叫做《钢之炼金术师》。
贤者之石、禁忌炼成、人体炼成……这些在《钢之炼金术师》里都有过经典的案例，黄毛主角爱德华甚至亲自实操了两次人体炼成，第一次失去了手臂，第二次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具体的细节，其实魔王陛下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毕竟《钢之炼金术师》这部番算是比较古早的番剧了，貌似是2003年或者2004年在霓虹上映，等到引进到陈光前世所在的东方大国，估计也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但《钢之炼金术师》里有这么一个名场面，魔王陛下至今都还记得。
一只长相诡异的长毛大狗狗，嗲声嗲气的喊着“大哥哥”……
那只大狗狗，某种意义上也是“禁忌炼成”的产物。一个叫“修·塔克”的畜生，为了制造能说话的合成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和狗通过炼金术进行合成，最终制造出了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每每一想到这个，魔王陛下总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父亲吗……）
一旁，路西菲尔听了阿鲁卡多的话，双手交叉，有些茫然的望着遥远的天际，低声呢喃着。
自打出生起，路西菲尔和米迦伊尔就没有见过他们的父亲。
魔族们都说先王是英雄，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沉没之地，可是……在魔界如今的双生王眼中，先王帝蒙斯巴坦只不过是个失职的父亲。
双生王对父亲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是千年以来实力最接近初代魔帝·帝蒙斯的魔界之王。
魔族对先王颇有赞誉，说先王团结了魔界诸族、在位期间推行了大量的经济政策，血峰山脉的安保、蛮蹄崖的农牧业、甚至是当时有些瘆人但效果显着的灵魔族医疗业，都是先王的政策所带来的效益。
即便是在先王逝世的二十年间，除去灵魔族销声匿迹外，先王的政策依旧在影响着如今的魔界。
双生王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魔王，但他们选择相信魔族对先王的评价。
路西菲尔和米迦伊尔都走上了追随父亲的脚步，一个继承父亲的仁慈之心、成为了如今“至仁至善的魔界之王”，一个继承了父亲的强大实力、成为了如今“武德充沛的魔界亲王”。
但经历过神圣战争的魔族们，沉浸在对尘世的仇恨之中。路西菲尔也因自己的选择被魔族视作怯懦，唾骂了许多年。
（如果玛门成功复活了父亲，我和小光是不是就可以休息了呢……）
路西菲尔暗暗想道。
或许，父亲活过来对沉没之地、对魔族都是好事吧，起码比自己当魔王要好的多。
魔皇殿地下的经历，让路西菲尔与陈光的灵魂可以共存，可路西菲尔却将魔王的权利全权交给了陈光，自己则是在绝大多数时候躲在幕后默默注视着事态发展。
如果说陈光是个“摆烂的魔王”，那路西菲尔自己，又何尝不是个“躺平的魔王”呢？
他其实一直在逃避身为魔界之王的职责，因为他曾经受到的抨击，实在是太多了。
“诶，老德……如果玛门真的成功了，我是不是就能把魔王之位还给那个老登了？”
陈光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身旁的路西菲尔，随即悠悠然开口询问起了阿鲁卡多。
“如今的魔界之王已经是您了，陛下。”阿鲁卡多哑然失笑道，“即便先王回来了，我想以先王的性格，怹或许巴不得让您继续掌管魔界呢。”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阿鲁卡多。”魔王陛下脸上满是笑容，然而眼神却无比认真的望着阿鲁卡多，“如果让你选，你会选择我，还是那个老登来当魔王？”
这一次，魔王陛下喊的是阿鲁卡多如今的全名，代表魔王陛下是在认真询问这个问题，并非玩笑。
“……”
阿鲁卡多神情一怔，讷讷的没有说话。
是啊……
如果先王真的回来了，他最终会选择站在先王陛下那边，还是魔王陛下这边呢？
“愣着干什么？陪我走走，老蝙蝠。”
“你可不是什么怪物……你是我重要的挚友，弗拉德。”
“对不起……但，我更希望你们能活着。”
“……那就帮助他们，成为配的上你们王！”
先王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昨日。
而当想起先王最后的话语之时，阿鲁卡多眼眶微红，随即长出一口气，郑重的看向魔王陛下，无比坚定的开口道。
“虽然您并不需要考虑在下的选择，但在下还是要郑重的告知您，魔王陛下……”
“我，弗拉德·塞巴斯蒂安·德古拉，会一直陪伴在您的身边，辅佐您成为称职的魔界之王！”
弗拉德·塞巴斯蒂安·德古拉，这是阿鲁卡多曾经的名字。
阿鲁卡多·纳提斯巴萨·德拉馥，这是德古拉现在的名字。
以曾经之名起誓，无愧先王，效忠现王，便是曾经的血腥领主德古拉、如今的魔皇执事阿鲁卡多最终的回答！
但阿鲁卡多并没有结束自己的话语，而是有些踌躇的继续说道：“但……如果有一天，陛下了解了在下的过往，觉得在下是个可怕的怪物……在下自会主动离开。”
曾经的过往，只有曾经的先王和魔界七领主知晓。
玛门的提醒，让阿鲁卡多知道，终有一天，魔王陛下会了解他那血腥的过往，但阿鲁卡多不敢去想象魔王陛下届时会有什么反应。
“你可不是什么怪物……阿鲁卡多。”
然而，魔王陛下只是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
魔王陛下依旧在呼喊他“阿鲁卡多”，依旧在呼喊他如今的名字。
阳光之下，阿鲁卡多的身躯，因魔王陛下说出那无比熟悉的话语猛然一颤。魔王陛下的眼睛闪耀的像是破晓的晨星，如轻风般的话语直击阿鲁卡多的内心，令阿鲁卡多热泪盈眶。
“你是我重要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