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各位，既然都死了，何惧再死一次呢？我辈读书人就不惧生死。”
男子语气平淡，但说话间总是带着一股子傲气。
“各位，在下，先走一步！”
说罢，他还如同生前一般，躬身行了一礼，随即魂体破碎，化作一缕流光冲向了段千仇，融入了体内。
一声轻吟回荡在此间。
“悠悠苍天，何其凉薄，悠悠苍天，又何其幸也，老师，邦青城张志良，从未走错。”
随着声音渐渐低落，直至归于静默，他的痕迹在世界完全消失，不留一丝一毫。
而其他幽魂傻傻地看着这一幕，没有想到真有人好不容易恢复了意识，居然能这般求死。
一时间都愣在那里。
而段千仇，被流光入体后，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上下摸索了片刻，眼中满是疑惑。
虽然不知道这些魂体为何突然有了记忆，但比起这个，显然刚才那一幕，更让他忌惮。
就在这时，忽然他的气息蓦然出现了一丝紊乱，继而感受到了一丝痛楚。
老国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幕，微微叹息。
其他三人也是全场旁观了一切，略微有些不解，期待着他的讲解。
“刚才发生了什么？”
萧安间直接开口问道。
老国师眼里闪过敬佩之色，低声道。
“方才那人，应该是自碎了魂体与段千仇相撞，试图击破他的灵魂。”
“这是能做得到的？”
“能，”他斩钉截铁地答道。
“但付出代价便是永远消失在世间，再无醒来的可能。”
正在他们交谈之时，忽然前方又出现了一群人站了出来，有大有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一袭朴素衣袍，气宇轩昂，哪怕死后也是风度不凡，但此刻面色都无比悲痛地看着前方。
“先生，没想到你居然也遭此毒手。”
“老师！”
“老师！”
稚子幼童齐齐高呼，在一阵幽魂中显得格外不同。
随即一位老者站了出来，他着青色长袍，抚须轻叹。
“志良先前之言，却是不输了我辈读书人的风采，既然生不逢时，那也没什么好挂念的，娃娃们，与你们老师同去如何？”
其他人纷纷点头，就在这时，又是几道虚幻的人影浮现，渐渐凝实，他们望着前方的孩童，哀声悲切。
“孩子，既然我们还能活着，何必要再去遭一次罪呢，和娘亲一起好吗？”
布衣女子语气低沉，充满了恳求，一旁的夫君也是同样的神色。
“娘亲，”一名孩童，从队伍里走出。
他看着年纪不大，约莫六七岁的样子，但汗毛未褪的脸上神情异常坚定，看着父母言辞凿凿。
“先生曾教导说，人生在世，是非对错很重要，觉得不对，那便要去做，我觉得留下那个人不好，虽然我也要做。”
说罢，娇小的身子缓缓跪地磕头，随即再次与大伙站在了一起。
下一刻，这一群人尽数化作一道道流光，扑向段千仇。
对于这般景象，他早有防备，到处闪转躲避。
“我筹谋了那么久，难不成怕你们几个死人不成？”
话虽如此，但这些光好似会寻人一般，直直锁定了他。
几百来号人最后只剩下那位老者，他没有做出一样的选择，而是看着前方被流光追逐之人陷入了沉思。
随即目光扫过所有人，却在萧安间脸上凝视许久，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接着双膝跪地，叩上三叩，高声呐喊。
“先人在上，睢阳书院不肖徒孙无道子敬请圣人现。”
随着这副身躯突然的黯淡，直至化作齑粉，一抹伟岸的身影出现在此处，手捧着一卷书册，眉宇间尽是和善。
只见他缓缓抬手，就那么一指，段千仇的身体好似一下便被制住一样，只能震惊的被定在那，只能任由那些流光钻入了体内。
紧接而来的是无比的剧痛感，饶是以他的心志，也是痛哼出声。
高大身影微微颔首，很满意地消失在了这里。
睢阳书院，赵千秋此刻正看着东北方向，眼中闪过崇敬，随即躬身行学生礼。
萧府内，萧青山也是瞧着同一个方向，微微一笑，同样行了一礼。
一座华贵的楼阁中，一名英俊男子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端起一杯酒水，朝着天空洒去。
此刻的蓟州城，所有人都被刚才那一幕给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一个幽魂居然召唤出了一位大能。
再瞧瞧段千仇的状态，此时的他正捂着脑袋在那不停地哀嚎。
“国师，有效果了，我们怎么办？”
那位中天门长老开口询问道。
老国师看着默然无语的幽魂，与显然受到了创伤的段千仇，正要地开口。
忽然一旁再次响起了声音。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的慷慨激昂，大部分都是愤慨之词。
“你这魔头，居然杀了我儿两次，我要让你偿命。”
“老大的人了，居然不如一些娃娃看得清楚，魔头，小爷我来陪你下去。”
“还我们全家命来！”
“拿命来。”
随着话音落下，几十万道流光，缓缓升空。
耀眼的光芒甚至刺破了黑云，将此地隆重了很长时间的夜空，都照得很亮。
段千仇此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如今他的灵魂已经受损，痛觉一波接一波的袭来。
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突然出现无数的白光。
它们好似商量好了一般，径直一层层地融入了他的体内。
而中天门的长老此时却是小心地问道。
“国师，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吗？”
望着那万千流光团团围住的段千仇，老国师也是不禁冒出一身冷汗，闻言后，坚决地摇头。
“等着看吧，圣人都被召唤出来了，还需要我们动什么手。”
闻言，萧安间产生了疑问。
“真有圣人吗？那到底什么是圣人？”
老国师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当然有啊，具体什么是圣人那就不好说，不过，据我所知，万年以来，圣人不多，但也不少。”
忽然一旁的谢明渊插嘴道。
“每次出现圣人，那都会给世间带来大动荡的时候，结果有好也有坏。”
“那现在还有圣人吗？多久出现的？”
闻言，老国师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
“根据内库记载，上一个圣人出现在一百多年前，恰逢一场瘟疫，至今生死未知。”
萧安间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道。
“方才那个无道子，唤来的圣人又是谁？”
谁知这会其他三人都是一同摇头。
“圣人的身份极其神秘，宗门内一般很少有他们的详细记载，他们总是惊鸿一现，又莫名消失。”
中天门长老轻声解释道，中天门的史料记载最为悠久，可就连他们也不清楚大部分圣人的身份，可想而知。
说罢，四人又继续守在那，看着一道道流光融入那道身影之中。
在漫长的追逐之后，几十万普通人幽魂化做的魂体，径直将一位巅峰大修士的灵魂撞的稀碎。
段千仇此刻浑身的剧痛，那是来自脑海深处的痛苦，永无停歇，直至将人致死。
随着空中黑云的快速消散，也显示着这蓟州的闹剧的结束。
老国师走近了些，看着疼痛难耐的这人，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你是从何处得到的九幽黄泉阵？”
段千仇强忍着剧痛调侃道。
“国师大人何出此言，我捡的都不行吗？”
“别给我打马虎眼，你当真以为我没见过此阵的原本吗？现如今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老国师对他的话丝毫不信，冷声逼问道。
“国师大人疑心怎么这么重，说了捡的就是捡的。”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如继续这般，可知道后果？”
段千仇闻言，不顾头疼，放声大笑。
“谁不知道傅国师的威名，但你真觉得我会怕死吗？”
“好，有骨气，希望日后你能扛得住。”
闻言，老国师也不多纠缠，只待回到了昭阳城，自然有办法撬开这人的嘴。
可就在下一刻，慕婉清的身影突然出现，径直跑向段千仇，一指点向他胸口。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所有人大吃一惊。
看着这清丽如仙的女子，老国师不免有些吃惊，自己方才居然没有感应到她的出现，想必实力又增进了不少。
“婉清，你这是做什么？”
中天门长老脸上满是疑惑。
慕婉清没有说话，指尖陡然发力。
片刻后，她才松开了手，带着一丝遗憾地吐出了两个字。
“死了。”
死了？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顿时一愣，连忙开始打量起段千仇，却发现果真没了呼吸。
这下子，中天门长老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低声问道。
“是你杀的吗？”
闻言，其他几人的目光也是一并投来。
慕婉清却是摇了摇头，依旧冷冰冰地说道。
“那人的时日无多，我本想试一下，可惜晚了一步。”
“慕仙子此话当真？这人与那小子刚才不是还打得挺畅快的吗？”
老国师轻声问道。
“他的根基虚浮，强行突破的精一，亏损较多，已经伤及性命。”
说着，她伸出白皙的柔荑摊开，在其上漂浮着两颗黑白两色的球体。
“这是生死二气，他的目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