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霆在客栈等了两日,也未曾等到贺玉嫣的到来。
如风一见自家主子眸底发沉,顿时只觉心惊肉跳。
“世子,要不我们去大牢一趟?”
陆寒霆睖了他一眼,“就你多事。”
然而他最后还是起了身,朝着门口疾步走去。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息。
昔日一袭官袍,儒雅翩翩的江阳如今身着破旧的囚衣。
只见他长发凌乱不堪,脸上亦布满了污垢与疲惫。
不过是被关了两日,往日意气风发的他如今早已失去了光彩,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茫与绝望。
他不是没有预料到会有今日,可嫣儿告诉自己那人绝对不会发现她“死遁”的真相。
却是没料到报应居然来得这般快。
他颓丧着头,跪倒在地。
须臾间。
只听得“咚、咚、咚”的一阵脚步声。
渐渐地,脚步声变得清晰起来,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像是敲击在他的心上。
那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响,带着一种压抑的节奏。
让江阳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它的韵律在跳动。
他抬起头,只见狱卒领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江阳怔愣住了。
他心里隐约知道,眼前的男人或许就是妻子昔日欲逃离的定国侯府的世子。
不得不承认,陆寒霆身上便是有一种高冷矜贵睥睨众生的气质。
虽说他也曾见过不少养尊处优的高官公子。
可即便都是站在金字塔顶端,陆寒霆则是这三六九等人之中,站在云端那一等一的手握权势之人。
更是能够俯视其他高官贵族,轻易就能压迫住他的人。
见着江阳凄惨落魄的模样,陆寒霆只是抿唇冷淡的扫了他一眼。
不过只是一只蝼蚁,根本不具备让他正视的资格。
“江县令,你只需签下这份休弃书,自是可以脱罪从大牢中离开。”
如风拿出了事前准备好的文书,递给了江阳。
江阳见这,脸上顿时露出喜意。
他,不用死?
世子并没有想要他的命?
他惊喜接过文书,可在看到上面休弃书三个大字后,顿时愣住了。
“你,你们这是要叫我休弃嫣儿?”
陆寒霆冷冷瞥了他一眼。
嫣儿二字也是他叫的?
看到世子回看他犀利的目光,江阳哆嗦着手,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良久。
他呐呐道:“不,我不签,我不能签……”
“不签?”
陆寒霆语气寒冰刺骨。
看向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江阳从未感觉到一个人的眼神能够杀人,若是可以,他不愿对上他。
可嫣儿是他费尽心思才娶回来的妻子,他怎么能这般轻易放手。
何况如今嫣儿肚子里会不会已经怀了自己的种,即便就这样,难道陆寒霆他也不嫌弃?
江阳眼里的讽刺如同明镜般,让陆寒霆心里极为不快。
他冷冷道:“你只有两条路可选。
一是签下休弃书,我饶你一命,从此做个平头百姓。
二是,死。
二者选一个。”
陆寒霆的话,让江阳只觉一股寒意从他的脚跟瞬间窜到头顶。
“啊……”
便见他跪倒在地后绝望大叫了几声,喉咙中溢出了几口血。
然而陆寒霆却是无动于衷。
如风将纸弹到了他脚下,“签吧!”
江阳屈辱的抓着笔,在陆寒霆的注视下将笔尖移到了纸上。
县衙江家。
贺玉嫣病了。
心病。
可即便就是她病了,她婆婆江氏却是没有放过她。
“贺氏,你看看你,半点用都没有,你丈夫在牢中就要死了。
可你,却装病瘫在床上不动,你是不是非得看我儿死了你才开心……”
丁香气不过,“老夫人,我们家老爷留下的钱财前几日都叫姑爷全部给拿去了。
小姐如今除了个药馆,身上哪还有半分钱。
“没钱,没钱不会去想办法?再不济将你那药馆给抵押出去,这钱它不就有了?
我告诉你,若是再不救阳儿,不定就要被逼死在那大牢中了……”
江氏说得唾沫横飞,尽是想着让贺玉嫣卖了药馆去救江阳。
“娘,您别急,夫君这事定是被人陷害的。
我明日便去见这刘大人,我相信总有法子的。”
“救救救,你这都说了两天了也没见你有个动静,只怕不是想让我儿死了你好改嫁?”
江氏不是没去过大牢看儿子,可任凭她说破了嘴,看守的狱卒却是不让她进去。
可她这儿媳妇一去,人家却是放她进去了。
江氏狐疑看向贺玉嫣,不定这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
想到这,江氏再看着她这一副病西施的模样,指不定就是希望阳儿死了,好攀上别的高枝。
“咳咳咳……”
贺玉嫣被江氏这话气得内伤,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丁香赶紧上前为自家小姐顺气。
“老夫人,你的良心都叫狗给吃了吗?你怎么能够这样说我们小姐。
她都把积蓄全拿出来给你们江家了,你还要她怎样?
我看你这是想要逼死我们小姐,好另娶个有钱的媳妇继续贴补你们江家吧?”
江氏气怒站起来,指着丁香:“你胡说什么,这儿哪有你一个下人说话的份。
你,你这个没礼数的贱丫头……”
被猜中心思的江氏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虽说她的确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可被人当面说出来那就不行了。
早在江阳赶赴京城参加春闱时,就有一商户人家派媒人过来询问过。
说是那商户家的小姐看中了儿子,愿贴补银子嫁到江家。
那闺女她远远瞧见过,虽说长得肥胖,容貌也及不上贺氏的一半。
可这家商户家财万贯,还特别疼宠女儿。
若是她带着万贯家财嫁过来,那儿子以后的官路岂不畅通,江氏被媒人说得心动。
只待儿子回来,便将此事告知于他。
不曾想阳儿寄信回来说他已有心仪之人,而且两人似乎还定了情。
还听说这贺氏家中也是经商的,父母去世之时留下不少财物给她。
虽说家世不如这马家,可儿子喜爱,江氏无奈便也顺从了他。
可今日她瞧这贺氏,儿子入狱她不说去想办法搭救,却是整日躺在床上。
莫不是她心里早已存了心思?
更甚者儿子被捕入狱,会不会就是她的相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