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知道宁向星的身份,看着他的眼神却带了一丝躲闪和畏惧。
因为能让狄秋田卑躬屈膝的人,肯定不是善茬。
不会又和前阵子一样,有事没事抓几个人批评加身体责罚吧?
宁向星不知道这些人心中所想,只是故弄玄虚,用万用句式忽悠狄秋田,发现有用后便专心观察他们,在这些人身边走了一圈后才开口问询:“你们谁会绘图,记位置特别快?”
立刻有人看向了一个瘦削的老者。
狄秋田眼里闪过一伙暗芒,是他对外通风报信导致马场这边不安全了引起了上面的注意?
那等调查回来,他一定亲手把他杀了。
“行,你站出来。”那个老头面如枯槁,向前一步。
其余人袖子下的手紧紧握拳,希望宁向星根本不要朝着自己投来一个视线。
眼看着人都找到了,宁向星却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们谁会木匠活?”
狄秋田阴狠的神色一顿,嗯?
懂绘图的,懂地理的,好歹能给外面传递信息,这会木匠活的怎么搞?
难不成宁向星能找出两个背刺的家伙?
“倒是有一个,不过……”狄秋田犹豫着开口。“他手指都被切断两根了,还能搞事情?他是这边最胆小的了,平常我咳嗽大点声都要尿裤子。”
宁向星垂眸,敛下眼中的情绪:“这就是我的任务了。”
这话说得无情又疏离,狄秋田反而不敢多问了。
地质专家黎光被宁向星叫出来,懂木匠活的老曾却是被两人架出来的,他两股战战,黑黝黝的脸上都是排斥和惊恐,不断的摆手让人看他右手上的三根断指:“我接受教育了,我接受教育了……”
宁向星看了看他的手。“这不是还有七根手指头么,行了,不是要你命就只是找你干点活,你俩跟我走吧。”
此言一出,人群里好几个人都对宁向星隐晦投去愤慨的目光。
宁向星顿了顿,他敢招收残疾的闻淑慧老师,自然是不把这些残疾却还有能力自理的人当残疾。
嗯……虽然刚才那句话听上去也不是很把他们当人。
算了,没必要解释,他们喜欢怎么评论就怎么评论吧。
宁向星骑马,另外两人跟着走。
狄秋田见到宁向星这副不把他们当人的样子,也没多怀疑,只是想着过几天要是还没把人送过来,他就主动联系乌鲁齐木那边。
虽然那边不让自己联系,这不是担心一段什么变故么。
宁向星这边,两个老人跟被遛的狗一样,凄惨的走着。
走出去老远,身后的人再也窥探不到他们一行三人的背影宁向星才翻身下马。
他诚恳的表情对着两人。“两位,不好意思了,刚才是为了顺利把你们带出来,所以故意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
正在凄凄惨惨担心自己等下又要遭遇什么非人待遇和莫名其妙拷问的两人:……??
他们听到了什么,委会的人会对他们这么客气?
宁向星从马背上取下来一个包袱,从里面掏出来两饭团,虽然冷了点,但那股包裹着内馅,隐约透出来的肉香,是根本挡不住的。
他不想解释太多,最快的办法就是抓住他们的胃,使唤他们给自己干活。
“我们先休息一下吧,我来得早了可能耽误你们吃饭了。”宁向星把饭团给他们,看着两人虚虚握着饭团,提醒了一句:“快掉下来了。”
啪叽,木匠活儿的老曾率先抓紧了一下拳头,结果把饭团捏破边了,小块的酱肉带着酱汁沾染了他的手指。
他惊恐的瞪眼,他在折腾细粮!
宁向星拿水喝了一口,也不催人吃了,直接说:“我们那边的住民取水很不方便,得知您是个地质学家后我就寻思着请您来搭把手,找个水源地,改善一下大家用水情况,
至于老曾同志我也一起挑选,是因为我弄了个扫盲点,来上课的老人孩子一多桌椅就不够用了,找你们是用三顿饭换你们劳动,你们要真不愿意,那就回头吧。”
老曾急切的问了一句:“真的只是干活?”
“对。”宁向星没上马,也没让出自己的马,牵着缰绳慢慢走。
自己不骑马是对老人家的尊重,但是不让出马匹是他的个人选择,他已经跳出了尊老爱幼的固定框架。
不知道对方秉性之前,贸然用尊老爱幼那一套,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没好处的事情,他一向是不屑于做的。
宁向星站在马匹另外一侧,两个老头站在一起,路上偶尔交流一下,在重新出发后几分钟内,这两人已经吃完了手里的饭团,脸上都是满足和惊艳之色。
无论是叫他们去做什么活儿,一天能有一顿这样的伙食,再累也值得了。
行走了半个小时后,三辆货车从后面开来,宁向星挥挥手,用几根烟换两老头挤在副驾驶上行进一段路:“送到矿区门口就行。”
司机也不含糊,一踩油门继续匀速出发,宁向星则是翻身上马,终于不用劳累双腿了。
他抵达矿区门口的时候,两个老头已经被安保队伍的人盘问了七八分钟了。
要不是黎光还记得宁这个姓氏,估计要被抓小黑屋了。
“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带来的人。”宁向星将两人领走,安排他们在妇委会工作室住下。
当初设计的三个房间两个厕所,因为来帮忙的人太多了,直接多盖了个杂物间,此刻还没什么杂物,就让两人先在里面待着。
宁向星给这两人饭菜问题挂靠在扫盲点,生活物资就是送了一套衣服,在乌鲁齐木买的毯子,两块大木板,杯子香皂毛巾一人一份,就当做是两人在这里临时安家了。
中午宁向星自己在办公室吃盒饭,还多准备了一份汤喝喝,两个老头则是去了扫盲点吃豆腐皮炖白菜帮,里面几片咸肉是提味用的,打饭的时候阿曼把它们捞出来,一人分一片。
下午宁向星就开始使唤两人干活,一个先维护一下扫盲点原有的木质家具,一个呢背着宁向星准备的挎包,开始在附近走动勘测。
勘测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一个下午暂时是没成果的。
晚上,宁向星写完工作日志,给两人留了一盏马灯、一叠旧报纸后,就锁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回家去了。
今天晚回去了四十分钟,有个高大的身影正好关了门要牵马。
宁向星疾驰一段距离,将对方堵了个正着。
“我回来了。”
逢魔时刻,光线黯淡,周围荒芜一片,唯有眼前人是唯一绝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