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儿,这么说,你果然成亲了?丈夫姓齐?”
卢晴雨惊喜的问傅颂。
傅颂点头,笑着对在座的几位长辈道:
“刚才忘了说了,我久未回来,一下船就直奔家门,但我家那位说第一次见您们,不能两手空空,他在后面置办礼物,我等不及,先一步回来了......”
“你这孩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任性,再急也不能把女婿一个人丢下,自己先跑回来。”
卢晴雨轻声责怪傅颂,但眼睛里的笑意怎么也隐藏不住,她对外面的丫头大声吩咐:
“快,快请姑爷进来......”
“是,夫人......”
卢晴雨此时听说女婿也上门了,精神好得不得了,她扶着椅子站起身,对戚欢道:
“弟妹,快,你跟我回一趟院子,帮我重新挑一套衣裳,我刚才急着来见雅儿,穿着太随便了些,有些失礼......”
戚欢也没料到傅颂还带了女婿回府,心里正有此意,便站起身,扶住卢晴雨:
“大嫂说的是,我也正想回去换一套衣服,刚才来得急......”
“你们女人就是麻烦,行吧,我们兄弟俩招待女婿,你们快去快回......”傅泰挥手示意她们快走。
妯娌俩相携着刚离开,周孟南,不,应该叫齐良,就在下人的引领下来到正厅。
他带来的礼物都由下人拎着,依次摆在厅里的一张八仙桌子上。
“小婿齐良见过岳父,见过叔叔......”
齐良给傅泰和傅康行了晚辈礼。
傅泰和傅康兄弟俩站起来招呼,只听傅泰道:
“贤婿不必如此多礼,请坐。”
傅康也道:
“侄女婿请坐......”
傅颂走过去抱住齐良的胳膊:
“我娘和婶婶一会儿就过来,咱们先坐下喝口茶......”
说话间,丫头送上了茶水,齐良紧挨着傅颂坐下,几个人在一起闲话家常。
傅泰和傅康都知道,这个名叫齐良的,其实就是此前的周孟南。
但由于此前卢晴雨并未见过周孟南,所以,这次他改回了原名,并未装扮成别人。
此时见卢晴雨不在,傅泰挥退了丫头,齐良站起身,对着傅康重新叫了一句:
“岳父......”
他知道,这位才是他应该叫岳父的那个人。
傅康摆摆手,道:
“此次你们夫妻回府肩负使命,以后不必在意这些虚礼,我们现在就当你们是傅雅和齐良,一会儿你们的大伯母来了,千万记得不要说漏嘴......”
几个人达成一致意见,很快,门外便听到小丫头唤到:
“大夫人、二夫人......”
傅颂知道是卢晴雨和戚欢换好衣服过来了,赶紧迎到门口。
齐良也跟着来到她身旁。
卢晴雨换了一套明亮一些的衣裳,脸上又薄薄施了一些粉,此时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戚欢也换上了一套正式见客的衣裳,妯娌俩望着眼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都在心里为自己的女儿叫好。
“小婿见过岳母,见过婶婶。”
齐康赶紧低头行礼。
“好孩子,快,快请坐。”
卢晴雨此时根本不像一个病人,就连走路都利索了许多。
同一时间,关义正正在城里的某条街道的一个小胡同里转悠。
据关忠他们的消息,那个跟周孟南接头的军统特务正是住在这个胡同里。
只是,到底住在哪一栋房子里,关忠等人一直没有弄清楚。
但关义正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特务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他们习惯了对所有人设防,包括乞丐。
他今天化了妆,扮作了一个挑着担子卖麻糖的小商贩。
麻糖又名麦芽糖,是夷陵本地特有的小吃。
每年到了秋冬时节,这些卖麻糖的小商贩便开始挑着担子走街串巷。
担子是一对箩筐组成,筐上放着一个比筐口略大的簸箕,里面放着裹着糯米粉的麻糖。
而另一个筐子里,放着一个专门用来凿糖的凿刀和锤子。当然了,还有必不可少的秤。
因为麻糖冷却后较硬,只能用凿刀才能敲开。
如果碰到有人购买,摊主问清了人家想购买的斤两,便会用凿刀将麻糖凿下来,并且根据顾客需求,将麻糖凿成各种不同大小的形状,然后称重收钱,一笔生意便算完成了。
这种看似很硬的糖,放在嘴里之后,很快便会化作可以拉丝的糖浆,一口吞下去,那味道甘甜可口,是老少皆宜的美食。
商贩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同时,还会拿着一件响器不时敲着,那件响器类似于某种铃声,是金属制作,发出的声音传得很远。
夷陵人只要一听到那种铃声便知道是卖麻糖的来了,家里有小孩,并且经济条件还差不多的,便会急急的走向铃声响处,对着小商贩叫道:
“喂,卖麻糖的,来二两麻糖。”
得了麻糖的小孩子,很快会拿着一块麻糖满院子转悠,向其它小伙伴炫耀自己手里的美食,馋得一些没钱买的小孩只能干望着流口水。
关义正挑着担子,不时敲着手里的响器,没多久,果然就有人朝他喊:
“卖麻糖的,过来,给我称半斤......”
关义正一边应着,一边挑着担子往那扇院门走去。
这个年月,能一下子买半斤麻糖的,绝对是个大主顾。
因为麻糖是用粮食做的,数斤粮食才能熬出一斤糖,所以价格并不便宜。
“大嫂,要半斤麻糖是吧?”
关义正放下担子,再次确认。
“是的呢,我家娃多,给我称半斤。”
买麻糖的是一个身材健壮,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妇女。
关义正将担子放在院门口,有些歉意地道:
“大嫂,能不能让我把担子挑进院子里给您称?您看这胡同挺窄的,我停在这里挡住别人走路就不好了。”
健壮妇女退进院子:
“行吧,你进来,担子就放在院门口,别靠太近......”
“好咧......”
关义正开心地应下,将担子放在院子里靠门处,眼睛不动声色地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儿。
几个小孩子一下子涌过来,七嘴八舌地叫道:
“吃麻糖喽,吃麻糖喽......”
“别挤,别挤,都进屋去,一会儿娘买好了给你们分......”健壮妇女喝斥孩子们。
“娘,就让我们看看嘛,我们想看凿麻糖......”
孩子们央求。
“就是嘛,让孩子们看看不妨事。”
关义正再瞄了一眼院子,没有见到其它人,便开口替孩子们说话。
“你们这些皮猴子,别乱动手,知道吗?”
健壮女人吩咐几个孩子,又转身对关义正道:
“大兄弟,快称吧。”
关义正手脚麻利敲下一块麻糖,放到秤盘一称,不多不少,正好半斤。
“哟,大兄弟,你这手法还真准啊,一钱都不多,给点旺头呗。”
健壮女人道。
这是夷陵人还价的说辞之一,旺头就是要卖主多给一点儿的意思。
关义正也不答话,用手拿起刚才敲碎在簸箕里的零散小块麻糖,给围在担子周围的四个小孩子一人嘴里塞了一块儿:
“大姐,您看我这够意思吧?”
几个小孩子得了糖果,高兴得直砸吧嘴儿。
健壮妇女也很高兴,拿出钱袋付了款,接过麻糖就要进屋。
“大姐,您不把麻糖敲碎吗?”
“大兄弟,多谢了,我买麻糖是为了年底做米花糖呢,现在敲碎了,这些皮猴子没两天就给我偷吃完了......”
健壮女人进了屋,关义正挑着担了出了院门,几个小孩子却没有回屋,悄悄尾随着关义正来到胡同。
关义正趁机问道:
“你们家院子很大呀,就住着你们一家?”
一个大点的孩子道:
“以前本来只有我们一家,可是几个月前又住进来一个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