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已深,关氏旅馆的某间客房还亮着灯。
这间房里住的正是白天在茶楼的那一老一少两个男子。
只听年长的男子道:
“孟南,明天一早,你再去街上转转,争取寻到一处合适的所在。
我们不可能天天住旅馆,这样容易暴露行踪。此次我二人奉命到夷陵,是有重任在身,务必尽快将工作开展起来......”
“老师,我知道了,明天我定租下一个小院,尽快从这家旅馆搬出去。”
被称作老师的男人点点头,一边往床上躺去,一边道:
“孟南,你今年有二十七了吧?可有喜欢的女子?”
被叫做孟南的年轻男子见老师突然问起自己的私人感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老师,您知道的,像我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哪里敢往那个方面去想?说不定哪一天就没命了,可不能害了人家姑娘......”
年长男人轻笑一声,道:
“我看不尽然吧,你平时可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今天不仅伸手救下了那个快滚下楼梯的姑娘。
后来下楼时,还对另一个准备跟你一起救人的姑娘点头示意,你敢说没有点儿想法?”
孟南也躺回床上,道:
“老师,您大概还不知道那个也准备救人的姑娘是谁吧?”
年长男子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哦?这么说来,这个女子的身份有些来历,说说看?”
孟南接着道:
“老师,我们来夷陵城两天了,您让我打探本地的情况,我基本摸得差不多了。
我今天一进茶楼就看到那个姑娘了,还有和她在一起的那个长者。
她们俩不是别人,正是我们住的这间旅馆的主人.......”
年长男子听了孟南的话不由得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
“孟南,此话当真?”
孟南点点头,道:
“老师,我和您共事这么多年,我的性格您还不清楚吗?若不是打听得十拿九稳,我周孟南会跟您说起吗?”
年长男子点点头,道:
“这倒也是,孟南,那你最后特意和那关小姐点头示意,是想给她留个好印象,日后好利用她打开缺口?”
孟南点点头:
“算是吧,总之我今天在关小姐面前的印象应该不错,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把工作开展起来。
首先咱们得找到一处小院当住所,然后再开一间铺子隐藏我们的身份......”
“不错,孟南,你果然是我易成清的好学生,两天时间就有了眉目,这下我们完成戴局长的工作便指日可盼了......”
年长的男子很欣慰,一老一少聊完这一切,便关灯休息。
关义喜一连几天都神情恹恹的,苏锦早看出来了,这一天她找到关义喜,对她道:
“阿喜,快到夏天了,我准备去咱们家铺子选几身轻薄的料子做裙子,你反正在家闲着,咱们一起去呗?”
关义喜本不想出门,可苏锦不仅是她大嫂,更是带她走上革命道路的老师,两个人的感情非同一般。
她也知道大嫂最近因为二嫂有孕一事,心情也不太好,毕竟她和大哥成亲更早,但由于身体原因,她一直没能怀上。
想到这里,她便强颜欢笑:
“大嫂,正好我也想做几套新衣服,走,咱们现在就出门......”
姑嫂二人收拾一番,手拉着手来到街上闲逛。
关氏布匹店的品种果然很多,而且都是适合做夏装的面料,苏锦和关义喜每人都裁了数件衣服的料子,便拎着料子往回走。
可是走着走着,关义喜突然停下了脚步。
苏锦见关义喜神色不对,只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男子的背影消失在一个店铺里。
“阿喜,你怎么了?”苏锦出声问道。
“大嫂,我突然想起有件急事,我不能陪你回去了,你叫辆黄包车自己回去好不好?我选的料子你也帮我拿回去......”
关义喜急急地说完,还未等苏锦回答,便将手中拎的衣料一股脑儿全塞给了苏锦,快步朝刚才那个男人消失的店铺走去。
苏锦不知关义喜为何突然这样,虽然万分狐疑,可她知道关义喜的身手,并不为她的安全担心。
当即只得伸手召了一辆黄包车,独自回到关家大院。
那涵见苏锦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不由得诧异地问道:
“锦儿,我听说你和阿喜一起出去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还拎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叫个人去帮你们?”
苏锦只得道:
“娘,阿喜也不知道怎么了,回来的路上突然就说有急事,匆匆跑走了,我只得拦黄包车回来......”
那涵一边吩咐身旁的小丫头帮苏锦提东西,一边走到苏锦身边拉起她的手:
“那你可曾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苏锦想了想:
“我和她在街上走着走着,阿喜突然不走了,眼睛定定地望着一家铺子,难不成她惦记那家铺子的东西?”
“那你可看清那家铺子是卖什么的?”
苏锦想了想,道:
“好像是一家成衣店,娘,我想起来了,阿喜是不是看上那家店橱窗里的衣裳了,想要赶紧买回来?”
那涵知道苏锦对一切都不知情,此时虽然明知不可能是这个原因,但她仍然只得附和苏锦:
“这丫头,从小就这样,看上喜欢的东西,连一分一秒都不想多等......”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了月香院附近,苏锦跟那涵话别分开,独自进去了。
那涵则转回头继续在院子里散步。
她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感觉,关义喜今天出门应该是碰到那个在茶楼遇到的男子了。
这几天她一直关在自己的院子里,甚少出来,也不出去找杨不凡,那涵早就坐不住了。
没想到今天刚想吩咐人把她叫过来陪她做女红,却被告知她和苏锦姑嫂二人出府购物去了。
虽然那涵断定那两个人不是夷陵本地人,如今又过了好几天,他们应该早就离开了。
可当她听说关义喜出府去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所以她才一直在院子里散步,直到看见苏锦一个人回来。
此时,她听说关义喜撇下苏锦独自去了一家店铺,那涵便感觉到不妙。
关义喜这几天一直有些萎靡不振,逛个街突然说有急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跟那天那个男子有关。
那涵一直在院子里散步到太阳快落山,最后才看见关义喜神采奕奕地回府。
她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感觉自己心爱女儿的心被人偷走了。
关义喜脸上的表情让那涵太熟悉了,多年前,她自己脸上也曾出现过,那是在见到心爱的男子之后才会有的反应。
那涵只觉得脑袋一下子嗡嗡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