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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宁皓带着剧组从大西北归来,老友重逢自然又小小的相聚了一下,随后集体奔赴沪上。

又是一年金爵时,这些年的发展下来,上海电影节和中国电影一起成熟了不少,电影人都意识到了曝光率的重要性。于是发布会类型也是愈发丰富,最开始一般只有首映发布会,后来多了开机和杀青,现在又多三类......宣布首映档期发布会,确认开机日期发布会,预计杀青时间发布会。

宁皓就有一场杀青发布会,陈燔原本只有一场试映,但被宁皓一阵忽悠,也搞了个《暴裂无声》的杀青发布会。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和宁皓去参加电影节开幕论坛。这次论坛的主题是中国电影市场发展,参加对话一边是导演,一边是院线和发行老板们。宁皓是导演代表之一,而陈燔原本只是普普通通一观众,后来被某人点名也变成了代表。

论坛的主持人是张国利,取过麦克风后就开始自我吐槽:“我其实是一个很不务正业的人,包括今天来主持这个电影论坛,但为什么愿意介入这件事呢,因为这五位年轻导演是我非常尊重的人,他们都很执着,他们怀着自己对电影的执着和爱一直在坚持。也正因如此,他们每个人在电影市场上都有他们自己的业绩和创作倾向。我觉得这对于中国电影来说是特别需要这样的年轻导演,而且未来的市场肯定是他们的。今天的主题论坛关于中国制造,我们首先有请陆钏、魏得圣、宁皓、陈燔和王晓帅这五位导演上台!”

台下噼里啪啦开始鼓掌,几个导演按着排好的顺序依次上台。

台上的国利叔开始挨个介绍导演生平,随后抛出了今天的第一个话题,关于电影市场和电影内容,对应的发言人是陆钏。

“中国电影市场没有什么问题!”陆钏上来就给出了坚定的答案,眼下的陆钏正意气风发,《南京南京》上映刚不到两个月,票房已经来到了1.6亿,目前排在今年内地票房榜单的第一位,“或者说有一些问题,但是正在健康地往前发展。我差不多四五年没有直接接触市场了,《南京!南京》拍了四五年么......”

接下来陆钏的话题就围绕着《南京!南京》展开,从宣发到上映,聊院线和观众,言语间对中国电影的发展充满了乐观。这电影在纸媒上收获的基本都是赞扬,差评集中在互联网;这些年,随着网络舆论的地位愈发高涨,这片子的口碑就一直往下落。

陆钏的下一部电影应该是《王的盛宴》,一部资方亏到姥姥家的作品;于是他彻底倒向票房,搞了个《九层妖塔出来》……

第二个发言人是魏得圣,一位来自宝岛的电影人。他的主题是文艺电影的票房魅力,这人说得话总结起来就是一个道理,类型电影得选准目标观众。这观点谈不上新鲜,但在大陆确实还很少有人重视。

台上台下的人都听得频频点头。

宁导排在第三位,张国利上来就调侃了一番:“宁浩你的话题好像是,中低成本影院如何平衡质量与市场。这谁给你出的话题,他这意思就是说你的市场是不错,你的质量不好。我对这个有意见!”

“这话有点儿毛病!”宁皓晃着大脑袋,然后又笑了笑。

张国利点头表示认同:“我同意,这话有毛病。”

台上台下都跟着在笑。

说笑两句,宁皓开始说起了自己的观点:“质量市场当然是有必然联系的,虽然有时候也会有质量不太好的(拿到了不错的票房),这不是长久致畸,观众上了一次当,两次当,但是不会连上很多次,不能永远忽悠他们......”

宁皓后面发言的重点放在了国内外对比,总体来说就是国外的整体技术水平比我们高,市场开放后,中国电影人必须得有点急迫感,努力学习发展,好和人家对抗之类的。他的电影全是小人物的视角,但格局却不小,他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有明确目标的。

等宁皓说完,张国利继续往下主持:“接下来要发言的人物,是本场最年轻的导演......对了,也是最帅的!王晓帅,你这名字要不还是送给人家陈燔吧?”

王晓帅斜着眼,也不搭话,气氛稍许有些尴尬。

陈燔干嘛接茬:“别别别,我还是平fan一点好。”

“呵呵,你可一点都不平凡呐!你可是最年轻的水晶球奖获得者......不多说了,再说有人就得吃醋了!”张国利夸着陈燔,眼睛却瞥向陆钏,后者也去过卡罗维发利,但只是参加了展映单元,并没有参评。

“你夸人就夸人,损我干什么?”陆钏做出着急的样子,嗯,七分假三分真,他那部电影叫《寻枪》,对他来说,回忆的确不都是美好的.....

打趣几句后,张国利把话语权交给了陈燔,后者开启了今天的演讲:“我拿到这个话题,说得是创新和市场的关系。我年纪小嘛,大伙儿都喜欢把创新和年轻人绑在一起,这个其实这里本身就有个小误区。我这人其实挺守旧的,宁导可以为我作证。我和他们去唱K,他们唱《青花瓷》,我点得《涛声依旧》!”

宁皓在一旁捧哏:“他甚至会唱《喀秋莎》,我上一次在见有人点这歌的时候,KtV还叫卡拉oK!”

台下一阵哄笑,少数人已经反应过来,人其实已经开始点题了,像创新就不能用单一的目光把某些事物绑定到一起,比如年轻和创新......

“唱新歌我跑调嘛!”陈燔回了宁皓一句,接着继续自己的演讲,“我小时候看电影,最初接触的是中央台放得老电影和镇子广场上拉的露天大幕,《地道战》、《地雷战》什么的,那时候小,但看这些片子却很好理解,鬼子是坏人,八路是好人,好人为了对付坏人就用了好多办法。你看,故事并不复杂,一个小孩子都能看懂,而且还觉得好看。可以想象,这些电影刚刚问世的时候,对观众来说,也是‘新鲜’的东西。差不多同时期,录像厅开始泛滥,里面都是些港片,这个对我来说就都不都是美好的回忆了.....我甚至被《倩女幽魂》里的大蜈蚣吓哭过! ”

台下又有人笑,张国利帮着解释了一句:“《倩女幽魂》有三部,我没记错的话,大蜈蚣是第二部的作品里的反派,90年上映,95年前都是录像厅的热门作品......陈燔,你那会儿上小学没?”

“没上,还在幼儿园。”

“那可以理解。”

“对,但国利老师,当时你已经是‘大人’了吧?感觉这片子新鲜不?”

“新鲜啊,那会儿谁见过这种特效啊!”张国利举着话筒点着头。

“所以,这类片子也算是创新!其实不光是奇幻片,八九十年代的港片也处处都是创新,比如龙叔的功夫喜剧、徐老怪天马行空的江湖故事、星爷的无厘头;他们其实不是这类风格的创始人,但却是集大成者,集大成者,这也是一定意义上的创新。”陈燔侃侃而谈,继续给出自己的定义,“其实同时期我们内地也有新鲜的东西不断地涌现,比如国利老师演过的《顽主》,现在回头去看,依然颇有意味,后来冯导的《甲方乙方》也正是在这基础上才获得巨大的成功。90后,好莱坞开始进入内地,我听前辈们说起这事,说当时我们的电影界中可谓是一片的风声鹤唳。《真实的谎言》、《泰坦尼克号》,这让我们第一次听说大片这个概念。

“对了,《泰坦尼克号》我都没看完,只记得父母找了张不知道是正版还是盗版的dVd,请了几个朋友在家里看的,他们刚把片子塞机器里,就把我从客厅赶了出去,我就躲在客厅门外隔三差五的偷听几句台词。只记得‘捷克斯洛伐克’这词儿一出,大人们瞬间就开始拍大腿,也不知道他们激动个什么劲儿!”

陈燔忽然停住了话头,冲着台下猛眨眼,四周又涌起一些心领神会的笑声。

“再往后来,就得提一句陆钏导演了。我上初中的时候,学校组织大家去看《寻枪》,看完之后的我想法就是,哇,主旋律,居然也可以这么拍?不是说我们只会拍打仗吗?”

陆钏:这破事儿还过不去了是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忙于学业,没怎么关注电影。中学生嘛,那会儿减负的口号喊得很响,但小县城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偶尔也就在六套上看看老片子,我记得国利老师也当过电影导演,有个《好孩子》的片子,灵感来源和《土拨鼠之日》一样,都是讲得时间循环。这个概念在科幻迷眼里算不上有新意,但放到电影行业那就让人耳目一新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我看来,把其他文艺领域里有亮点、但不出圈的东西放到电影里,这也是一种创新。

“上大学后‘意外’的遇见宁皓导演,参与了《疯狂的石头》,这是我第一次亲身体验一部电影的筹备、拍摄、发行的全过程。当时我以为正常的拍部电影就这样,播出后才知道,这电影其实一点都不正常......”

一旁的宁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陆钏则开始奋力的鼓掌,他是真喜欢这片子。

“创新,正是创新的叙事手法和运镜技巧,《疯狂的石头》给大家展示了小成本电影是怎么在票房和口碑上做到双丰收。大家看,创新有的时候似乎并不难,他可以是题材的发掘,可以是技法的更新,还可以是单纯的花更多钱,只为构建出一个全新的世界。方才,几位导演都提及了市场的变化和发展。而我想说的是,随着市场的发展,电影,拥有着愈加无限的可能!”